南阳王朝,上京城,覃府。
“这是谁写的?!”
覃府书房内,覃夕儿看着桌上卷宗上潦草的字迹问道。
“回小姐,是,是姑爷。”
“姑爷?!明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明月口中的姑爷,就是上京城出名的傻子李云济。
覃夕儿自幼聪慧,十四岁博览群书,十八岁便凭着自己的才华得到南阳皇帝的赏识,赐大理寺左少卿之位,成为南阳国屈指可数的女官。
其实覃夕儿并没有成亲的打算,只不过为了躲避她爹,也就是大理寺卿覃巳成的逼婚,和将军府的少主赵立的纠缠,才一怒之下嫁给李云济这个患有脑疾的傻子,气得覃老爷子差点跟她恩断义绝。
“小姐,明月亲眼所见,姑爷今晨一醒来便一改往日的痴傻模样,还笑眯眯地跟我打招呼。随后便来到书房,看了一眼卷宗后,还说什么这么简单的案子。然后,然后姑爷就在卷宗上…”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娘子,醒啦?来,吃点东西。”
眼前这个手拿几个包子,一脸笑吟吟的男子正是李云济。入赘两年,李云济从未开口说话,今日也是覃夕儿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
早在成亲之前,覃夕儿就找了上京城最有名的大夫柳如一帮李云济看过病。
就连南阳医圣柳如一都束手无策,更是断言他活不过二十二岁的李云济,怎么今晨一醒来,不仅没事,反而多年的脑疾都痊愈了?覃夕儿百百思不得其解。
“都愣着干嘛?来吃啊!再不吃都凉了。”
覃夕儿哪有心思吃包子,反复思虑后最终得出李云济装傻的结论,于是便说道:“好你个李云济!你以前的痴症都是装的?!”
“绝对没有!”李云济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你为何如今说话自如,看不出一点痴傻的样子?!”
李云济沉默了老半天才蹦出两个字。
“穿越。”
不仅是覃夕儿,连旁边的明月都极为震惊,二人双目圆睁,瞳孔放大,一副被吓傻的样子。
“何为穿越?!闻所未闻!”覃夕儿满脸疑惑地问道。
而一旁的明月则突然悲怆起来:“完了完了,小姐,姑爷这怕不是,回光返照了…”
“什么回光返照,你咒谁呢。姑爷我好着呢!”李云济大骂道。
覃夕儿听明月一说,再想到李云济反常的行为,心想确实有些道理,于是便说道:“明月,你快去找柳医圣。”
见二人的表现,李云济似乎早有预料,长叹一口气后便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而覃夕儿则坐在离李云济最远的地方,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李云济原本是一个警校大学生,在一次车祸中意外身亡,再次醒来便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而这副身体的原主确实在昨夜,也就是他二十二岁生辰当天,因为脑疾去世了。
老天爷真会开玩笑,你说穿越就穿越吧,穿到一个傻子身上,这事找谁说理去?
好在这个傻子人虽傻,但记忆力还算正常,脑子里还保留着在这个世界的经历和见闻,这倒让李云济省了不少时间熟悉自己的新设定。
书房内,二人一动不动坐了近一个时辰,终于门外传来明月的声音。
“柳医圣,这边请。”
柳如一一进门覃夕儿就迫不及待地走上来迎接,二人相互行礼后,柳如一便开始打量起李云济。
一番常规检查的操作后,柳如一的话让屋内的气氛更加诡异了几分。
“公子的痴症,确实是痊愈了。”
最觉得不可思议的就是覃夕儿了,一番头脑风暴后,颤颤巍巍地问道:“柳医圣,李云…我相公之前,会不会是,装的?”
“小姐这是在怀疑在下?”
“不不,不是,我就是有些,不敢相信。”覃夕儿见柳如一有些动气,连忙解释道。
“公子之前确实患有痴症。至于如今为何不药而愈,在下也无从得知,还请小姐待我回去翻阅古籍,看看是否有记载。”
“好,好,有劳柳医圣。”
送走柳如一后,覃夕儿魂不守舍地回到书房。
李云济见状,一脸平静地说道:“娘子,你就理解成我是死而复生,这样总行了吧!”
覃夕儿低头不语,只是默默地整理桌上的卷宗。
在覃夕儿眼里,李云济这个傻子只不过是她的应急之策,本想着找个短命的做丈夫,待他死后自己以守贞的名义终身不嫁,这样一来便可堵住那些闲人的嘴。
可如今李云济突然痊愈,覃夕儿的计划落空,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娘…”
“别叫我娘子!李云济,你我并不是真正的夫妻!就算你病好了,我也绝不会承认你是我夫君!你要是再叫我娘子,我便将你赶出覃府!” 覃夕儿大骂道。
“还有!你知不知道整理这些卷宗花费了我多少心血,如今被你毁于一旦!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覃夕儿骂完便继续整理卷宗,一脸焦急的样子着实让人心疼。
李云济看着卷宗上“何府灭门案”几个字,这才想起来,前些天覃夕儿一脸惆怅的回来,说是上京城文人之首何儒遇刺,天子盛怒,要大理寺七日破案,否则重重有罚。
如今已是第六日,若明日再不破案,覃巳成这顶乌纱帽恐怕就保不住了。
“唉。”李云济摇摇头长叹一口气,随后便转身走出书房。
“这个傻子,我明明已经帮她把案子破了,她怎么还焦头烂额的?”李云济边走边说道。随后突然又想到什么,一拍脑门说道:“坏了!我写的是简笔字!”
李云济正准备回去解释,却看到一个衣着华丽的人大摇大摆地走进覃府,还挂着一脸猥琐的笑,身后跟着一个面容冷峻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把剑,看起来像是前面那人的护卫。
从覃府下人的口中,李云济得知此人正是南阳国定安将军赵德贤之子,赵立。
“他来做什么?”李云济嘀咕着,随后便悄悄跟在二人身后。
赵立直奔覃府书房,李云济则躲在暗处观察。
“夕儿妹妹近来可好啊?”
书房内,赵立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笑嘻嘻地说道。
覃夕儿并没有正眼看赵立,一边审视手上的卷宗一边说道:“赵公子专程来访,不会只是为了问我的近况吧?”
“夕儿妹妹你这是什么话,我这不是来关心关心你嘛!”
“赵公子宅心仁厚,连青楼女子都能关怀至微,佩服。”
“咳咳,那些都是谣言,夕儿妹妹,我心里只有你!”
赵立一边说着,一边往覃夕儿身边挪动,一双不安分的手眼看就要搭在覃夕儿肩上。
覃夕儿侧身一躲,避开了赵立的猥琐之举。
“赵公子请自重,我已经有夫君了。若是没别的事的话,我还有要事在身。”说罢,覃夕儿作了个礼便往门外走去。
见覃夕儿要走,赵立大喊道:“何府灭门案!”
听见这五个字,手已经放在门上的覃夕儿停了下来,一脸不安地转身看着赵立。
“距离陛下的七日之期只剩一日,明日若再查不出来,恐怕…”说到这,赵立微微顿了一下。
“赵公子有话不妨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见覃夕儿有些焦急,自以为诡计得逞的赵立这才娓娓说道:“夕儿妹妹果真爽快,那我就直说了,若是明日再不破案,陛下必定责怪大理寺办案不力,你爹和大理寺都会受到牵连。”
“若是夕儿妹妹愿意嫁给我,我便求我父亲为覃公在陛下面前好言几句,我赵家如今在朝中的地位想必夕儿妹妹是知道的,到时候陛下定不会再追究此事。”
“什么?!”
说这话的不是屋里的人,而是一直暗中偷听的李云济。
想到自己穿越回来成了个赘婿不说,这赘婿还是个傻子,如今连媳妇儿都要被人调戏。
怒火中烧的李云济不知哪来的怪力,一脚踹烂书房的木墙,二话不说就与赵立扭打在一起。
“撒野我头上来了!你知道我是谁吗?!”李云济一边扇着赵立一边说道。
“我管你是…”
没等赵立说完,李云济又是重重一拳打在他嘴上,继续骂到:“你老子没教好你,今天就让小爷我替你老子教育你!”
房内的动静惊扰了门外的守卫,守卫正想开门看看,转念又想到此前赵立每每去青楼,似乎也是这动静,随后便索性不管,往覃府院前走去。
一旁的覃夕儿更是一脸懵,看着骑在赵立身上的李云济,心中竟有种说不出的痛快,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李云济打的可是定安将军赵德贤之子!
“住手!”覃夕儿一边说着一边拉住李云济。
李云济回头对着覃夕儿微微一笑说道:“娘子,不碍事,我来替你教育教育这混蛋。”
“你知道他是谁吗?他他…他是赵立!”覃夕儿着急地说道。
李云济听完后,却依旧没有停手的意思,反而越打越重,一边打一边说道:“打的就是赵立!”
不知道过了多久,看着鼻青脸肿的赵立,李云济才心满意足地停下,随后气喘吁吁地坐在椅子上。
覃夕儿看着狼狈的赵立,努力压抑住自己的笑意,搀扶着赵立起来。
赵立看着嚣张的李云济说道:“你等着!我定,定禀告父亲!上奏陛下!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李云济听完这话,不仅不慌,反而悠闲地说道:“告啊,堂堂赵将军之子,骚扰别人妻子不说,还打不过一个傻子,这事要是传出去,定会成为一段佳话。”
赵立当然知道此事不可张扬,看着李云济嚣张的嘴脸,恨得咬牙切齿。
“你!你给我等着!”赵立见吃了瘪,放下一句不痛不痒的狠话后就夺门而去。
“赵公子慢走啊!”李云济在身后冷嘲热讽道。
覃夕儿看着走远的赵立,心中不免担忧起来,如今案子没破,覃家的地位已是岌岌可危,自己名义上的丈夫还打了赵立,若赵立怪罪起来,再上奏皇上,到时候罪上加罪,覃家必遭大难!
“李云济!你要是想死也别牵连我覃家!”
见覃夕儿如此愤怒,李云济心中一万个委屈,自己刚刚才帮他教训了一个臭流氓,说是英雄救美不为过吧。
如今不仅连句谢谢都没有,反而还挨了顿臭骂,搁谁谁不憋屈。
“我…”
李云济正想开口,又被盛怒的覃夕儿打断。
“我什么我?案子未破,陛下已经对大理寺有所不满,如今你作为我夫君又打了赵立。李云济,你知不知道你惹了多大祸?!”
“这可如何是好?”
“没想到我覃家会毁在一个傻子手里…”
看着在房里来回踱步絮絮叨叨的覃夕儿,李云济长叹一口气,不紧不慢地说道:“案子我已经破了。”
“你闭嘴!现在说什么都…你说什么?!”
覃夕儿看着成竹在胸的李云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两手撑在李云济面前的案台上,一张充满怀疑的脸几乎就要贴在李云济脸上,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面对覃夕儿突如其来的贴脸杀,李云济有些猝不及防,过了好一阵才缓缓说道:“案子,我已经,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