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苏婵和韩蒙便出了门。
苏婵先来到绿萝的住所。
王府家丁女婢数百人,比对卖身契上的字迹非常繁重,她要找个帮手。
可是敲了半天门,房内都没有一丁点回应。
“婵儿姐早!”
一名婢女路过,和苏婵打了声招呼。
“小蝶,绿萝妹妹不在房内吗?”
叫小蝶的婢女摇了摇头道:“绿萝姐姐已经告假回老家了,婵儿姐不知道?”
苏婵一怔,急忙问道:“什么时候走的?”
“就在刚才,绿萝姐姐说家中老母病重,需要回去照顾,和赵大总管请了假就离开了,东西都没收拾呢!”
苏婵神色失落,看来只能靠自己的了。
苏婵怀揣烧毁的半首诗,找到赵庸说明来意。
赵庸并没有阻挠,派了两个人和苏婵去档案室比对字迹。
王府至今已有百年,家丁轮换近千人,卖身契摞在一起足有一房高。
苏婵和两名家丁将现有的家丁卖身契全部挑选出来,然后一一比对。
下午,苏婵已经累得筋疲力尽,比对字迹非常消耗精力,而那两名家丁又大字不识一个,一切都要苏婵亲力亲为。
“还剩多少?”苏婵揉了揉眉心,疲惫的问道。
“还有五十多份卖身契。”一名家丁数了数回答道。
苏婵深吸一口气,心想再加把劲就比对完了。
她随手拿起一张卖身契,秀眉不禁一挑。
这是绿萝的卖身契,上面写着籍贯和卖身的缘由。
苏婵眉头渐渐皱起,因为卖身契上面写着卖身的理由竟然是筹钱葬母。
……
韩蒙花了一枚铜钱买了碗茶水,也不管烫不烫仰头一口喝干。
从早晨到下午,他跑了三十多家商铺。
别说有王府的人买桐油,就是最近十几天也没卖出去一碗桐油。
“肯定有所纰漏,我就不信将整个徐州翻一遍找不到一点线索!”
韩蒙又要了碗茶水,打算喝完继续去商铺打听。
“老弟!你怎么在这?”
韩蒙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转头看去,见到一张泛着油光的大脸。
“是你!”
这人韩蒙认识,正是买糖饼的老板。
卖糖饼的老板姓郑,单名一个河字。
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招呼茶馆老板要了一壶好茶。
“郑老板不用照看店铺吗?怎么有心情来这里喝茶?”
郑河一咧嘴,露出满口的大白牙:“这还要多亏老弟,我已经不卖糖饼了!”
说完瞥向一旁的马车,上面堆满了货物。
韩蒙意会,郑老板这是鸟枪换炮,改做杂货铺生意了。
“这还要多亏老弟你啊!”
郑河笑吟吟道:“上次老弟给我讲述那灭门之案来龙去脉,我便将其转述给官府,你猜怎么着?老弟你神机妙算,官差还真找到了凶手!”
“官府奖励我五十两白银,我便关了甜饼店,盘下个大门面做起杂货铺的生意!这一切要多谢韩老弟啊!”
那商贾门下有一账房先生,本是一落魄秀才,生的唇红齿白,貌赛潘安。
商贾常年在外经商,留下结发妻子独守空房。
那妇人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耐不住寂寞与秀才勾搭在一起。
二人狼狈为奸,将商贾挣的钱挥霍一空。
商贾回来发现端倪,将秀才暴打一顿逐出家门。
秀才气不过,半夜偷偷潜入商贾家中,将其捆绑用水灌死。
妇人睡梦中惊醒,看到黑夜中一道黑影正残害丈夫,胆小如鼠的她当即吓破胆而死。
秀才一看妇人被吓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如法炮制地将商贾的孩子杀害。
随后秀才擦去留下的痕迹,用马尾线绑好门栓,退出后拉动马尾线,将门栓锁死,造成密室杀人的假象。
郑河喝了口茶水,长长叹息一声:“正所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那秀才机关算尽,却也没想到韩老弟你神机妙算!只是可惜,等官差去抓人的时候,那秀才早已不知所踪。”
韩蒙眉头微皱:“那凶手跑了?话说回来,官府是如何找到证据的?”
“韩老弟问到点子上了!”
郑河道:“捕快在搜查商贾家中,发现那妇人有一个香囊,里面有一首情诗,叫什么来着……对!什么什么人间无数,什么什么暮暮!”
韩蒙立刻来了精神,一把抓住郑河的手腕。
“那首诗写的是不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郑河尴尬的挠了挠头道:“韩老弟,我就是个大老粗,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当时就听甄捕头念出来,记着一星半点,具体内容我还真不知道!”
韩蒙拉起郑河就走:“那首诗还在府衙吗?赶紧带我去看看!”
“韩老弟莫急,我先交代一下!”
郑河掏出两枚铜钱丢在桌上,然后交代马夫将货物拉回店铺,这才领着韩蒙赶往府衙。
去府衙的路上,韩蒙恰巧撞见出来寻他的苏婵。
二人简单交流一番,便直奔府衙。
当值的衙役似乎和郑河相熟,说明来意后,衙役便走进内堂禀告。
片刻后,衙役跟着一名捕快走了出来。
那捕快身材欣长,生的眉清目秀,胸脯鼓鼓的,竟是一名女子。
只是那秀丽的脸庞,带着浓浓的疲态。
为了捉拿凶手,府衙上下已经多日没有歇息,可那秀才好似人间蒸发。
韩蒙有些诧异,没想到古代竟然有女捕快。
古代捕快工资不高,还是高危职业,难道她父母这么放心?
况且这么漂亮的女孩做捕快,这不是让歹徒兴奋嘛!
“甄捕头好!”郑河笑眯眯上前施礼。
甄捕头扫了一眼韩蒙与苏婵,微微颔首道:“跟我来吧!”
在甄捕头的带领下,一行人来到府衙一侧门房,里面书架上摆满了档案。
甄捕头从一面书架上抽出一份油皮文件,从中抽出一张纸。
“是这个吗?”
韩蒙双手接过,一目十行。
“人间无数……朝朝暮暮……”
这首诗并不是秦观的《鹊桥仙·纤云弄巧》,只是其中几个字相同罢了。
但凭借着几个字的笔记,韩蒙可以笃定,那杀人的秀才与火场遗留下的残片字迹一模一样!
秀才写的诗为何在王府?是他放的火?还是赠予这首诗的人放的火?
一个个问号浮现在韩蒙脑海,一旦查明其中关系,定能找到盗珠之人!
“韩蒙!你看这里!”
苏婵的声音响起。
“怎么了?”
韩蒙急忙上前,拿过苏婵手中秀才的档案。
“这里!”
苏婵指着档案道:“此人祖籍通州,绿珠妹妹祖籍也是通州!”
“秀才和绿珠难道是同乡?”
韩蒙皱起眉头,如此便说得通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海浮现。
秀才与绿珠是同乡,甚至是青梅竹马,这首情诗便是证据。
绿珠不知什么目的,盗取滇国玉珠,后假惺惺帮忙,实则监视韩蒙和苏婵的动态。
当得知韩蒙要用指纹追查盗珠之人,她便深夜放火烧毁证据。
谁知道慌乱中遗失了秀才赠予的香囊,绿珠怕东窗事发,遂向赵总管请假回乡探母实则与秀才远走高飞!
听到韩蒙的分析,甄捕头当即召集人马,捉拿绿珠和秀才。
“太迟了!绿珠清晨便出了王府,此刻恐怕已经离开了徐州地界。”
苏婵神情沮丧,即便盗珠案告破,可绿珠逃走,也带走了滇国玉珠。
五日之期一到,拿不出滇国玉珠,她和韩蒙定会受到惩罚。
“咚!咚!咚!”
外面传来鼓声,紧接着是喊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