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声音甜的,直往陆石头的心里钻。
他觉得自己一连干下一坛烈酒都没有这样的滋味,光是听着声音就暖洋洋的。
素云一眼就看到了陆石头的驴车,只是卫老爹还在后面忙着,她阿娘又忙着和面,现在台子前只有她一个人,看着前面还有五六个熟客在排队,就索性当看不到他了。
任他来来回回的搬了节礼,心里砰砰的跳,还是强装镇定的,一板一眼的给客人数饼子。
蒸饼一屉一屉的,卖完了一屉就要拿下去,再搬新的上来。
她一转身,感觉身边多了一个高大的身影,一大屉的蒸饼,那人弯腰就可以抬起五六层,吓得她只道:“小心,小心,别烫到了,不用搬那么多,一屉一屉的来。”
陆磊也不说话,搬好了蒸屉,净了手,拿了油纸包蒸饼,比她干活麻利多了。
前面正在了排队的大娘,打趣道:“哟,咱石头就是贴心啊,这素云还没进门,就知道心疼自家的娘子啦。”
把素云闹了一大红脸,扭头去了旁边装着整理笼布。
“大娘,您十个蒸饼,拿好了。”余光里的 陆磊一直在帮客人拿饼子算账,没有一丝丝的生疏,仿佛他天生就适合站在那里卖蒸饼一样。
“素云,十个蒸饼多少个钱?”陆磊的声音含笑的在耳边响起。
素云虽然烧红了一张脸,可也没辙,钱得收,只好过来帮他算账。
已经是最后一个买蒸饼的了,蒸饼是一个说法,其实就是蒸的馒头,也有叫炊饼的,只是卫家的饼铺开的早,早先的名头便是蒸饼,便就这么的叫了下来,大家伙各叫各的也是互不干涉。
买蒸饼的大部分都是走节礼的,挎着一个大篮子,里面备好蒸饼和几样的点心,盖着红布巾,不管是数量还是样子,都好看的多,卫家的蒸饼做的有些年头了,物美价廉,也实惠的很。
陆石头怕她羞到了,就越过她主动接过了篮子,两个两个的去数,等到最后一个客人也走了,素云就觉得这本就不大的店,竟然因为多了一个人,就更加的狭小了。
卖饼的台子,靠着窗户摆两张案板拼接的直通到窗台。
素云看那人身量也高,俩人忙的时候不觉得,现在闲下来了,就觉得离的太近了,转身要往后面去的时候,就得绕过陆石头。
陆石头这人看着瘦,也不知道怎么这么占地方,她红着一张脸,想从他身后过去,觉得不妥,就想绕到前面,哪里料到那人突然往前跨了半步,将她夹在了台子之间了。
“你,是不是故意的?”
素云又羞又气,觉得陆石头太轻浮了,怎么可以离的这么近,她跟陆堂定亲了这许多年,也没有这般的靠近过,陆堂一直的清冷的疏离的,带着几分读书人的清高,哪里会像他这样,不过刚刚的定亲就开始放肆起来。
想起陆堂,想起那些她曾经憧憬过的时光,心里又是一阵酸涩。
其实她也不是真的生气,陆磊能主动的帮忙,她是真的欢喜的。
都是陆堂从不曾做过的,她不是个缺心眼的,自然能感觉到陆磊待她与陆堂待她是截然不同的。
主要是陆磊的靠近,让她自己现在口干舌燥的,心跳如雷,一时半会竟觉得酥麻的不会动了,连脖子都变成了粉色。
陆石头居高临下的看着,素云羞红的粉白的小脸,细密又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像一把小扇子一样,遮住了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左看右看就是不肯看他一眼。
一向冷然的脸上,顿时像溶解了的冰川一样,他低笑出声。
听到他闷闷的笑声,素云抬头去看他,只一眼,就觉得那如此严肃冷冽的人,竟然笑起来还有种少年的清润感,一时间看呆了,就傻傻的楞着,抬头,看着,看着。
今天的陆石头没有穿粗布的短打,而是穿了一身月白的长衫,是上好的棉布,哦,为什么素云会知道是上好的棉布,这可是她亲自做的。
听到外面有人吃吃的在笑,“哟,小两口感情这么好,蒸饼还卖不卖了?”
素云才发现,自己竟然扯着陆石头的衣襟,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把陆石头的整个人都拉弯了背,只盯着人家的脸看,不知何时竟看呆了去。
等她迷迷糊糊的给那人包了蒸饼, 又迷迷糊糊收了钱的时候,她才意识过来,她刚刚拉着陆石头,看他的脸,竟看呆了去。
才觉得羞愧难当,虽说现在的定亲的男女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但她又生怕陆磊嫌她太过于轻浮,还没过门就看着未来夫婿的脸,看呆了。
赶紧的把铜钱往匣子里一丢,一张粉白的小脸像滴出血一样的,转身就夺路就逃。
哪知一个趔趄,踢倒了脚下的一个箩筐,整个人用一种极其丢人的姿势,往下趴去。
她紧紧的闭上眼,苍天啊,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难道这陆石头竟是她的克星不成,从他往这饼铺的台子前一站,仿佛什么都不同了,明明做惯了的事情,都变的那么陌生,她也连连的出糗。
她闭着眼,以为自己要摔个大马趴,却有一只温柔有力灼热的手,将她从下到上一捞,就揽住她细细的腰,将她整个人反过来就按在了一个结实的胸膛上。
她伸手抓住那个手臂,隔着衣袖竟觉得都烫人,一股男子的灼热的气息从她的头顶,到耳边,逐渐浓重,把她的整张脸都燃的滚烫起来。
她心里羞恼的很,却丝毫没有办法挣脱开,那人明明看得出他的尴尬,就是僵持着不放开她。
跟陆堂定亲这许多年,她都不曾有过这样的心乱,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小时候总是沉默不语的跟在她和陆堂身后的陆石头,如今怎么学的这个坏模样了。
“你,坏人。”
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出去,直奔向后院,一头扎进自己的屋里,拉起被子,盖住了滚烫的手和滚烫的脸,刚刚被他挤着的身子也隐隐发起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