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钱真人拉着剑鸣真人走到石桌旁,坐下,道:“佘檬,去烧壶茶,那个……张百岁,去摘个西瓜让剑鸣尝尝。”
剑鸣真人抽了抽嘴角,烧茶还好说,摘个西瓜就算了吧。
“师弟这次来,所谓何事呀。”九铜真人咧嘴露出一口黄牙,嘻嘻笑道。
剑鸣施了一礼,客气道:“这次来主要是看看师兄是否安好,师……”
“得了吧你。”剑鸣真人翻了翻白眼,打断道:“谁不知道你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玩意儿,和我玩儿什么虚的。”
剑鸣真人又抽了抽嘴角,咳嗽一声,道:“师兄,是这样的……”
剑鸣真人将洛北河和白千鸿的事和盘托出,听完后,九铜真人皱眉道:“师弟,他既是废骨,你又何必收他。修行一生至死也难寸进,对于修士来说,这种事如何痛苦,不用我来告诉你吧。”
剑鸣真人苦笑道:“师兄,洛北河虽然是凡人,但毕竟救我一命,我也多了一段孽缘,不了却因果,如何继续修道。再者,我和他也勉强算的上是至交好友,他死在我的地方,他的徒弟,我总不能真的不管不顾,袖手旁观吧。何况,那个少年至纯至性,我看的出,他是真的喜欢这里。”
九铜真人翻了翻白眼,道:“喜欢算个屁啊。有多少人成为修士都是因为一句喜欢,最后却吃不了修行之苦,陨落不说,有的更是魂飞魄散。”
九铜真人摆了摆手,道:“不要,不要,你找别人,别给我找麻烦。”
剑鸣真人不慌不忙一挥手,桌上立刻多了两块厚厚的蓝色晶体。晶体晶莹剔透,周边带着寒气,只一出现,便在整个石桌上覆盖上了一层寒霜。
九铜真人瞪大了眼睛,道:“幽蓝寒石!”
剑鸣真人胸有成竹地道:“师兄最近好像为了雨知那丫头在搜寻此物吧。师兄若是愿意收下白千鸿,师弟愿意将这两块幽蓝寒石,赠予……”
九铜真人拉着剑鸣真人的手掌,一脸的笑容,“哎,你我师兄弟多年,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收了收了。”九铜真人眼睛却弯着月牙,直勾勾地盯着那两块幽蓝寒石。先前说的那些,全都当做了屁话。
剑鸣真人抽了抽嘴角,如果他不是师兄,他真想一巴掌盖在这个老东西的脸上。
这时,张百岁抱着两颗西瓜走了过来,佘檬也带着端着茶水来了,剑鸣真人站起身,道:“师兄,我还有要事,就不坐了。”
“喝口茶再走啊,尝尝这西瓜,甜着呢。”
“不了不了。”剑鸣真人连连摆手,告辞了九铜真人,御剑而去。
张百岁将西瓜放在桌上,屈指成刀,随便砍了几下,拿起一块西瓜啃了一口,道:“师傅,剑鸣真人来这里是什么事儿啊。”
九铜真人随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孽缘未了,推了一个五行废骨的小子来咱们这里。”
“啊?”佘檬双手叉腰道:“这剑鸣怎么想的,五行废骨哪里适合修行,做个凡人不是更好?九铜,你答应了?”
九铜真人点了点头,瞥了一眼桌山的幽蓝寒石,道:“答应了,雨知飞剑的材料,算是有着落了。”
佘檬剑眉倒竖,“你这不是误人子弟嘛。”
九铜真人摆了摆手,眯了眯眼睛,自言自语地呢喃道:“来就来吧,总好过放出去。这哪里是一桩孽缘,分明是一场劫难。”
佘檬愣了愣,九铜真人咳嗽一声,道:“百岁,过两天把他们都叫回来,见见这位小师弟。”
张百岁面色一喜,道:“嘿嘿,太好了师傅,上山这么久,我总算能多个师弟了。”
林间小屋,袅袅炊烟,绿柳红花……蓝芷柔站在小木屋顶,长舒口气,说不出的心旷神怡。
她是五行雷木仙骨,资质中上,修行的是木缘雷法,在这样的林子里,她几乎能触摸到那无处不在的生命力。
屋子外面的老树下,白千鸿正握着一杆铁锹在不停地刨土。她本想助他一臂之力,但白千鸿说,埋葬师傅他要亲力亲为,她便没有再插手。
蓝芷柔动了动琼鼻,落在院子里,饭菜烧的应当是差不多了。仙穹剑派的六七代弟子,都有打扫做饭的差事,她刚刚进阶五代弟子,虽然免除了这些杂役,但手艺可没拉下。
她认真做了一顿饭菜,本想让白千鸿好好尝尝,可这小子实在是太伤心了,哭哭啼啼地给他师傅挖坑,喊他也没反应,蓝芷柔只能作罢。
尝了尝饭菜,蓝芷柔有些失神。
她以前也有过自己的家庭。几百年前,一户有些富裕的家庭。
这些修真门派的收徒方式大都一样,到了收弟子的时候,修为高一些的弟子和长老就会携带法宝下山,感受到不一样的天资,他们就会降落到那一家里,然后展示法术,告诉他们,他们的孩子有望成为飞天遁地的修士。如果他们同意,便将人带回来成为门派的弟子,如果不同意,也不会强求。
七代弟子隔三差五,也会由修为高的弟子利用法宝与家人相见,但一生也不过一两次。弟子们从小一起长大,受尽了清心寡欲的熏陶,凡人那样刻骨铭心的七情六欲,在修士这里实在少见,有些清冷惯了的,甚至不能理解他们口中的爱恨情仇。
蓝芷柔有些烦闷,便离得远了一些,御剑去看附近的江河山川飞鸟。
白千鸿跪在洛北河的坟前,痛哭流涕。
“师傅,你从小教我武功,教我识字,你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你给我过生日,给我缝衣服,我……我……呜呜呜……”
“千鸿……千鸿以后再也不能呆在您身边了,您下去以后,多穿些衣服……”
“……师傅,以后,以后千鸿就剩下自己一个人了,我害怕师傅……我害怕……”
白千鸿抽噎着,手里的纸钱散落在地,他实在压不住心里的痛楚,白眼一翻,竟晕了过去。
“沙沙沙……沙沙沙……”
清风吹拂,纸钱在地上滚落,白千鸿缓缓站了起来。
他擦了擦眼泪,露出了一只……鲜红的眼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