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火光迷蒙了容锦兰的双眼,浓烟翻滚中,穿着官袍的人影在一片哭喊中晃动,看着刀光斩下的淋淋血迹,她只能无力的匍匐在地上,动弹不得。
“呵,原来你在这里。”
刺目的日光下,一道冷峻的身影出现在容锦兰面前,背光下看不到他的面容,只能看到他锦衣偏偏,手中长剑点地。
“御安,救我容家”
容锦兰看到男子眼中的死寂褪去,迸发出强烈的希望,在这急剧的情感下,她没有看见男子眼中一闪而过的讥讽和长剑下滑落的鲜血。
“呵,救?”
男子冷笑一声,长剑缓缓划过石子,放在容锦兰的脖子上。
“容家主将在战场临阵脱逃,害50万大军全军覆没,据张副将上书所诉,断定容家通敌叛国,判容家上下抄家斩首!你让本王,怎么救?”
“不!不可能!我父亲和兄长忠君义胆,他们不可能临阵脱逃,更不可能通敌叛国!”
容锦兰双目大睁,对颈上泛着寒光的长剑恍若未觉,素来冷静自持的脸上更是泛着近乎狰狞的惶恐。
她骤然看向男子,拖着早已残废的双腿向前爬了两步,伸手紧紧拽住男子的下摆,像是抓住自己的希望,就连长剑划破皮肤,印下深深血痕都似无感。
“御安,定是有人害我容家,欲夺我容家兵权!御安,你信我!你信我啊!”
“信,本王当然信。”
男子居高临下的阴影投在容锦兰的身上,仿佛一只巨兽,将已经逼近绝境的女子吞没。
“毕竟,联合张副将设埋,杀死你父亲和兄弟的人,就是本王。”
“你,你说什么?”
容锦兰紧握的手一顿,不可置信的看向男子。
男子完全没有迁就她蹲下来的意思,甚至于手中的剑都一直稳稳当当的架在女子的身上,神色悠然,和女子的狼狈形成鲜明的对比。
“怎么?没听清吗?其实要说来,本王还要感谢你,毕竟,若没有你亲手送的那封手书,本王还真不知道从哪能寻到你父亲的笔迹呢!”
容锦兰神情一顿,面色一点点苍白下来,泪水不自觉沿着面颊流过,溅在被鲜血染红的地上,没有一丝涟漪。
“原来,诬陷我容家通敌叛国的人,也是你,呵呵,呵呵呵.”
容锦兰低着头,愣愣的看着自己沾满泥污和血迹的双手,笑声响在已经空寂的只余尸骨的宅院中,满是苍凉。
“啪啪!”
男子看着容锦兰绝望的样子,却露出一副享受至极的满足模样,更是忍不住用长剑像挑逗宠物般拍了拍女子的脸。
“你放心,本王自会留你一命。毕竟,容家多才绝艳的大小姐,还是很多人愿意一掷千金的,哈哈.”
突然,男子神情一愣,第一次面上出现了慌张,带着咬牙切齿的狠厉。
“容锦兰,你竟敢!”
却见女子眼中闪过狠绝,双手出其不意的抓住近在咫尺的长剑,狠狠撞了上去。
“啊——”
“小姐,小姐,快醒醒?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容锦兰猛地睁开双眼,被眼前一张带着担忧的清秀小脸惊的回了神。
她坐起身,脸色是不正常的苍白,被濡湿的长发紧紧贴着女子的面颊上,衬得一张小脸格外楚楚可怜。
“珍珠?你还活着?”
珍珠分明在一个士兵要斩杀自己时挡在自己身前,甚至双手抱住了那恶徒的腿,只为了让自己快跑。
而那恶徒,毫不怜惜的将珍珠拦腰斩断
可眼前,珍珠还俏生生的站在窗前,清秀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和好笑。
“小姐,你看你真是睡糊涂了,我这大活人站在你面前,怎么还能是死的不成?”
容锦兰眉头轻蹙,抬手,没有丝毫血污和泥泞,纤长的手指上只有舞刀弄剑留下的薄茧。
她猛然掀开被子,露出裹裤,双手轻轻按压在腿上。
手掌下,是肌肉鲜明的腿部线条,和死前早已萎缩干瘪的双腿,完全不一样!
“珍珠,现在是建朔几年?”
“建朔十三年季月十七。”
建朔十三年.
她明明已经死了,怎么一睁眼,竟回到了两年前!
她记得,季月十八,她赴秦御安之约,在街上看到卫侯世子纵马,将要压伤一个小孩,她当时想都没想就冲了上去。
结果,她残了一双腿,而二妹妹容锦鸳和卫侯世子的婚约也就此作废。
重生一世,记忆里的细节在脑海中无限放大。
那时候她仿佛看见了卫侯世子脸上的惊慌和街外阁楼上,那张一晃而过的脸。
秦御安!
他真是好算计!
容锦兰闭了闭眼,觉得自己上辈子真是瞎了眼才会觉得那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是自己的良人!
“叮叮当当.”
门口铃铛轻响,一道倩影风一样冲进来扑到了容锦兰的怀里。
“姐姐,你快帮帮妹妹,他们都拿卫侯世子打趣我!”
容锦鸳将脸从被中抬起,娇俏的脸上满是红晕,分明是羞怯的话语,偏偏被她说来,却带了一丝俏皮和娇蛮。
容锦鸳和卫侯公子婚事在即,家中姐妹时常调侃,每次她也只有在大姐这边才能得到片刻清闲,可这次,她怕是躲错了地方。
容锦兰软着眼神,伸手轻抚容锦鸳的秀发,一点点的顺下来,满是温婉。
想到上辈子二妹妹所嫁非人后,卫侯世子还曾背着荆条跪在容府大门请求再娶二妹妹,甚至在二妹妹含泪拒绝后,更是毅然决然请旨远赴边关。
明明是一对有情人,却落得那样的境地!
容锦兰眼中伤痛又起,这辈子,她一定要守护容家的安宁,不让奸人得逞!
“二妹妹也就现在还能埋在我怀里了,等下半年成了亲,可就只能埋卫侯世子的怀了!”
“姐姐!你!你也取笑我!哼!”
容锦鸳不可置信的直起身子,完全不相信一向严谨少言的大姐,竟然说的比四妹妹还露骨!
她捂着通红的面颊,低着头,又是风一般的冲出了屋子,不见了身影。
容锦兰面上的笑随着容锦鸳消失的背影一点点沉了下来,想到上辈子惨状的情景,闭了闭眼。
很多东西,该赶紧布置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