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家祠堂大门上挂着两个大红灯笼,祠堂内点着一排排白色蜡烛,里面供奉着童家四五十位列祖列宗。在祠堂内的正上方,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古宜忠肝”四个字。
童成弘要惩罚嫡女童娇娇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丞相府上下。
不过须臾,童家祠堂内聚集了如今掌家的大夫人饶雅韵,庶妹童琰琬,庶弟童修锋等人。
“跪下!”童成弘手上拿着一把长戒尺,他笃笃笃拍打着自己的掌心在祠堂内来回踱步。
“不跪!”童娇娇今日梳着双平鬟,她稚气未脱的脸上布满了傲气,虽然那半张脸依旧红得醒目,但一袭及地的长紫色纱衣更衬托出她冷清的气质。
童成弘闻声,用力挥了一戒尺打到她纤弱的背部,童娇娇咬住牙,眉头都不皱一下。
“好!好!你如今长大了翅膀长硬了,连爹都管教不了你了是不是?”童丞相气得额头青筋暴跳。
“女儿没有做错为什么要跪!?”童娇娇硬着脖子。
“没错?!你错得离谱!”童成弘举起手,又一尺子打下她的背上去,啪的一声,裂成两半,一半飞出掉到地上。
春喜站在旁边心忍不住颤抖,她抹了抹眼泪,小姐真是太命苦了。
“女儿不服。”童娇娇咬着牙说道。
“你还有脸不服?!其一,一个女儿家家不在家练习琴棋书画天天往外头野!其二,光天化日之下居然与男人打架斗殴!你眼里可还有丞相府!?你眼里可还有你爹?!”童丞相铁青着脸质问道。
“你已及笄许久,眼看马上就要满十八,但如今你的婚事一点着落都没有,京城上下谁敢娶你这个恶女为妻?!”
“老夫有你这样的女儿也认栽,只要你不闹事乖乖在家,丞相府又何愁多你一口饭吃?!”童成弘气得胸膛上下起伏,喘着粗气。
童娇娇伸手抹了抹飞溅在她脸上的唾沫星子,在裙摆上擦了擦,训归训,能不能不要到处喷口水?
“老爷,别气坏了身子。”饶雅韵扭着水蛇腰忙走到丞相后面给他小心拍着背顺气。
“喝口茶。”她递过来一杯温热的上好龙井茶,童成弘接茶杯,咕咚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棍子!”童丞相伸出掌心往管家方向摊开,张伯拿了一根手腕粗的木棍递到他手上。
“再不跪下老子打断你的狗腿!”他拿着木棍‘咚’的一声往地上跺了一下。
童娇娇看出来这回老爷子是真的动怒,好汉不吃眼前亏,她毫不犹豫地双膝跪下。
“当着童家列祖列宗的面,说你错了!”童成弘看着眼前跪着的女儿,心头火气稍微降了一点。
童娇娇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我错了。”
童琰琬和童修锋两人对视了一眼,姐姐就这么认错?不可能啊!这硬骨头哪里有那么容易屈服?
童丞相看着她一脸不在乎的样子终于下定了决心:“为父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出家做姑子终其一生在寺庙渡过,第二,嫁人!你选。”
他再不想办法把这孽女弄出丞相府,将来还不知道要闯什么更大的祸事。为了避免有那样的事情还是早早的解决后顾之忧。
“你要女儿选?最后不是你做决定?!随你们便。”她不再说话,抿着嘴低着头。
“好!好得很!嫁人吧!你要是真做了姑子为父真担心寺庙都被你拆了,到时候更丢人。”
童成弘早有打算,不过是借着这一次的事情顺道说出来罢了,若换作平时这逆女定要闹得鸡飞狗跳才肯罢休。
他俯视跪在祠堂前的她,背挺得直直的,脸上那红胎记如同血色一般看得他心里不舒服,如果不是她,秀荣怎么会难产而死?这就是个讨债鬼。
“若不是看在你母亲的份上,我早就把你丢掉了。”童成弘怒喝道。
“你本就扔了我一次,何必在老祖宗跟前假惺惺。”童娇娇冷哼了一声。
三年前,丞相府一家回乡下探亲,回程途中经过一片森林,他们不小心把当年年仅十四岁的童娇娇落了下来。原主当时很害怕,她到处乱走最后被两个男子抓住,同她一起被抓的还有那一名绝色少年。
“胡说八道!当年的事完全是你自己贪玩走丢,怎么能怪我们头上?!最后你不是自己回到了京城吗?”童成弘恼羞成怒。
童娇娇听腻了这一套说辞,如果他们真的着急怎么没有回原处去寻?怎么没有派人去搜查?一个月以后当她回到丞相府,这家人其乐融融的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她真替原主感到可悲,这个壳子被换了芯居然没有一个人发觉。
“《女戒》在祠堂抄一百遍,抄完才能回云落轩。谁要是给她送吃的我就把她发卖出去。”童成弘怒目扫视了四周一圈,他把手上的木棍扔给张伯,自己头也不回地走了。
饶雅韵跟在他后面不急不缓地往外走,临出门前她眼神示意了童琰琬和童修锋赶紧出去。
“姐姐,妹妹想看你成为新娘的那一天哦!”童琰琬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她说道。
童琰琬自从懂事开始就被周围的小贵女嘲笑,每次提起她就会连带提起这个丑姐姐。
“她就是那个丑姑娘的妹妹啊!”几乎,所有人都是这么给她冠名,所以童琰琬对她的厌恶从来就没有掩饰过。
为了摆脱与她的羁绊,童琰琬从小到大都是人前风轻云淡,人后发愤图强,为的就是博取京城才女的名头。加之她柔柔弱弱,那白皙的脸总是透着一股子书卷气,走起路来是扶风弱柳,更是和童娇娇形的孔武有力成鲜明的对比。
白莲花,童娇娇嗤了一声。
“自身难保了还敢这样对我姐。”童修锋看着她自视清高的脸就来气,明明长得丑还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凭什么他们都要因为这样的丑女被人戳脊梁背?
“锋儿,我们走吧!这一百遍下来手都要废了。没个三五天哪里能出来。”童琰琬心情很好,连带看外面不知何时阴沉下来的天气都变得美丽起来。
两姐弟一前一后的出了祠堂,此时只剩下春喜和童娇娇。
“小姐……” 春喜面露担忧,“让奴婢替您也抄一些吧!”
“你回吧!明日我便能回到云落轩,记得熬好我最爱的香菇滑鸡粥哦!”童娇娇朝她俏皮的眨巴着眼睛。
春喜张了张口,想再说什么就被她赶出了祠堂。
月黑风高,童娇娇安静的坐在祠堂书桌前抄着《女戒》,她抄得飞快,偶然掉落在地上的宣纸上写的是工工整整的娟秀小楷。
如今才过去两个时辰居然已经抄了五十遍,而她的手丝毫没有酸胀麻木之感,她不禁感慨道,力大无穷也不尽然是坏事情。
只不过……‘咕噜’一声,她的肚子又叫开了。
就在此时,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男子闪现到她面前,童娇娇还是面不改色地抄着书。
“阁主,属下有一要事禀报。”池霄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向她禀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