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眼,奢华的景象映入陆星晚眼底。
富丽堂皇的宫殿之内,奢华的米榻之上,一位青丝参白发的年迈之人,身着高襟的黑色宽袖外袍,缀以阴红绣纹。
衣上的暗纹以暗墨萤亮之色丝线,一动一转,身上的流纹活的一般,青丝里掺着几分银发,一串细碎的珍珠将其挽起,妆容精致,保养得宜,雍容而华贵。
“参见太后。”
她温声垂头行礼道。
太后这才缓缓抬眸,看到陆星晚那张面孔时,眸色微微一沉。
她眼眸微微眯了眯,将眼底的深处的光芒渐渐藏了起来。
这张脸和那个人,渐渐交叠。
陈年旧事仿佛又蠢蠢欲动的从脑海里翻涌出来。
感受到太后的目光逐渐复杂起来,陆星晚几不可见的蹙起眉头。
她从未见过太后,为何嗅出了浓浓的敌意?
“太后?”
不轻不重的声音将太后的思绪拉了回来,她伸手拿过小桌上的茶盏,模样悠闲。
“赐座。”
话音落下,下人们立即搬来两张椅子。
“哀家今日召见你,不过是想知道晏指挥使的病情如何。”
“哀家年纪大了,没办法折腾了,倒叫你们跑一趟。”
话虽说的和善,却带有一种不容拒绝的威严感。
“承蒙太后如此惦记,妾身和指挥使大人感激不尽。”陆星晚恭敬的笑着说道。
太后抿了口茶水,随后将茶盏放回原位,整个人半靠着米榻,神色雍容。
“指挥使乃我大燕栋梁之才,哀家关心关心也是应该的,皇帝这几日有些沉沦,指挥使大人若非病着,当真该回来劝劝。”
“太后说的是,等大人的病好了。定会回来尽心为皇上分忧。”
闻言,太后轻轻叹了口气,“你如今既成了指挥使的妻子,便要守好规矩,如今晏大人有伤势在身,你更当好好照顾。”
闻言,陆星晚垂眸温婉一笑,“太后说的是,妾身一定记住。”
虽不知道太后为何如此盯着她,但她谨言慎行总是没错的。
“哀家今日叫你来,还有另一件事。”
陆星晚闻言没有说话,只静静等着下文。
“来人,将备好的东西呈上来。”太后的嗓音浑厚而有力道。
话音落下,陆星晚不由得循着声音回眸看去,只见一位上了年纪的嬷嬷端着一个木盘走来。
上头用殷红的巾帕遮盖着,平平整整,却看不出什么物品。
太后淡淡瞧了那嬷嬷一眼,嬷嬷便立即会意,将上面的红巾帕掀了起来。
耀眼夺目的金钗顿时映入眼底,缂丝相缠,镂空的纹路精致而文雅,只一眼便让人难以忘怀。
陆星晚是第一次近眼看到如此华丽到言语无法形容的金钗。
定是耗费多时重工打造,否则哪能有此番奢华之样貌。
她将眼里的惊讶不动声色的收起来,面不改色的看着那支金钗。
“晏夫人觉得如何?”
太后将目光从金钗上移到她身上,不深不浅的问道。
闻言,她回过神来,大脑飞速运转了一下,张口道,“华丽非常,定是价值不匪。”
以她这么匮乏的言语怎能形容出这金钗的万分之一?搞不好一个说的不对惹得太后不高兴,那她可就完了。
太后听闻仿佛赞同似的点了点头,目光忽然悠远绵长起来,“这是哀家成为皇后度过第一个诞辰时,先皇为哀家打造的。”
陆星晚恍然大悟,果然如此,她就知道这金钗有什么不一样的意义。
“先皇对太后果真一片情深。”陆星晚顺势说道。
话音落下,太后眼里的悠然忽然变成了讽刺,“一片情深?”
“呵呵——”
她淡漠的笑了笑,“若真是如此倒也算了,哀家也曾以为这样华贵的金钗世间只此一件,但哀家实实在在想错了。”
“在先皇心里,哀家并不是最重要的,哀家只是他拿来稳固江山的工具。”
话音落下,陆星晚不由得蹙了蹙眉,太后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先皇打造了两件一模一样的金钗?
倘若真是如此,那么另一件该是在哪儿呢?
古人三妻四妾很是正常,更遑论是掌管整个大燕的皇帝,所以说太后对此事耿耿于怀?
越想,她越觉得脑子混乱不已。
“哀家今日将它拿出来,不是执着于往事,是想放下。”
太后说着,目光落在那支金钗上,眼底的讽刺不遮不掩。
陆星晚觉得自己此刻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太后为何好端端的对她说这些?
倘若她是跟着太后长大的,与太后情谊深厚也就算了,可她与太后完全不相熟。
把这样的深厚的往事告诉她,陆星晚总觉得有些奇怪。
此刻,她自然不知道后面该说什么,只好缄默不言。
太后忽然叹了口气,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烧蓝护指。
“哀家今日叫人拿出来,也是想作为一番心意赐予你。”
话音落下,陆星晚大吃一惊,她没有听错吧?太后要把这个金钗送给她?
她不可置信的目光缓缓移到沉淀着岁月的金钗上,张了张口,“这太贵重了,妾身怎敢收?”
哪怕不贵她也不敢收,这支金钗的往事如此沉重,她怎么敢要,这太后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陆星晚不动声色的深吸了口气,尽量保持微笑。
“哀家赠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收回的道理。”
此话一出,陆星晚心里涌起一丝怪异,她这是强买强卖?
陆星晚觉得自己着实不明白她这个举动,究竟为何要把这个金钗赠给她,只是情势所迫,她知道不能再拒绝。
“既然太后如此厚爱,妾身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她恭敬的起身,走到一旁委了委身,“妾身多谢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