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梓清摇摇头:“如果说她是被掐死的,那基本可以排除女子作案,女子指甲很长且力气过小,必然会留下指甲痕迹,可是你看她脖子上的淤痕,十分规整,更像是……死者在没有挣扎的情况下被掐死。”
她说给萧灼听,也是自己梳理案件。
没有挣扎的被掐死并不难做到,比如醉酒,比如下药。
可是……
萧灼适时开口:“现场的酒一口未动,也没有任何迷药。”
“这就说不通了……”
苏梓清仔细检查了尸体的其他地方,在她的指甲里发现了一些血肉,她用小镊子将其取出,放在白布上,交给萧灼。
“死者指甲里有肉屑,证明杀害她的人身上必然会有伤,是她抓伤的,现在基本可以确定我家小叔没有杀人了吧?”
萧灼不置可否,苏庆海的身上确实没有任何伤口。
苏梓清抿唇继续查看,在尸体的鼻下发现了一道干涸的淡黄色痕迹,非常浅,如果不仔细看绝对发现不了。
“这是什么?”
苏梓清叫萧灼一同看去:“是鼻水吗?死者死前生病了?”
“没有,”萧灼肯定道,“她身体无恙,生病的姑娘是不许陪客的。”
苏梓清瞥了他一眼,开玩笑道:“将军倒是清楚的很。”
继而正色道:“不是鼻水,那就只能是……”
她想到了什么,伸手摸了摸尸体的头部,一寸一寸检查过去,许久,她起身叹了口气:“果然,死者根本就不是死于窒息。”
萧灼微微皱眉:“死因是什么?”
“在说出死因前,我想先问将军一个问题,”苏梓清直视他的双眼,“将军是否真的想查出真相?我可以信任你吗?若是杀害春华的人位高权重,你又会不会将我小叔推出去当替罪羊?”
萧灼勾唇:“你这可不是一个问题。”
苏梓清没吭声,执拗地看着他。
萧灼有点无奈:“我自然是想查出真相,不然直接将你小叔定罪便是,何须废这么大功夫?再者……若论起位高权重,谁又能比的上我呢?”
他说的是真话,萧灼不仅仅是刑部监管,更是萧国赫赫有名的战神,当今陛下的弟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确实没什么人能威胁他。
苏梓清松了一口气,缓缓道:“死者鼻下流出来的是脑液,呈淡黄色,但是应当是被凶手擦去了一些,所以并不明显。因此我查了她的头部,果然发现了一根针,这才是真正的凶器。”
她撩开尸体的头发,让萧灼看个清楚。
一根淡金色的针插在她的后脑处,一击致死,脖子上的淤痕不过是障眼法。
萧灼看了许久,淡淡道:“我知道了。”
苏梓清十分敏感地抬头:“不知将军是知道了死因,还是知道了凶手?”
“你真的很聪明,”萧灼笑道,“我收回之前的话,像你这般聪明的人,该是长寿些的好。”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但她得到了答案。
萧灼心中已经有了凶手人选。
“是不是能放了我家小叔?”
“还不行,不能打草惊蛇。”
苏梓清沉吟着,问他:“或者,我更应该问,萧将军抓我小叔到底是因为他杀了人,还是因为他姓苏?”
萧灼只是道:“你把证据交给我,此事不必再管,我会负责到底。”
苏梓清有点纠结,于理,她握着证据没有什么用,于情,她又不知道该不该相信面前难以捉摸的男人。
许久,她背过身去,将带着体温与软香的碎玉放在了萧灼手里,临走前还不忘补了一句:“希望萧将军言而有信,不要辜负小女的信任。”
萧灼应下,他没有送她回家,而是伪造了一份仵作记录,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暂时还不能让别人知晓苏梓清这一手验尸的能力。
另一边,苏梓清一进苏宅大门就被大太太请去了房间。
苏老爷子被贬官后就病了,家里大小事务全由大太太操持,以前的苏府被抄家,现在苏家三房都挤在这个城郊的小破宅子,十分拮据。
苏梓清敲了敲门,而后走了进去:“见过大太太。”
她是庶出,不能唤主母为母亲。
“你去哪了?”大太太性子宽和稳重,此刻正在誊抄账簿。
“我去了醉花楼,想找一找有没有线索。”
她没有瞒着她,反而将今日的事情和盘托出。
许久,大太太叹了口气让她坐下:“萧灼是什么身份?岂是你能斗的过的?苏家现在已然没落了,老爷子又病着不起,若是你们这些小辈再出了什么事,叫苏家怎么办?叫我怎么办?”
苏梓清垂眸:“是我考虑不周,大太太别生气了,小心身子。”
平心而论,大太太对她和她娘亲还是不错的,不仅同意让她留在亲娘身边教养,吃穿用度也从未苛待,苏梓清心里很是感激她。
大太太摇了摇头:“你小叔的事你别再管了,是非定夺皆有官府,咱们现在是插不了手的。”
苏梓清没有跟她顶嘴,顺着她的意思,又宽慰了几句。
正当这时,苏梓清身边的小丫鬟荔枝推门而入,急道:“大太太,小姐,万家来人了说是要退婚!”
苏梓清这副身体的原主早就定了亲事,是和丞相家的三公子万振延,按理说原主一介庶女本是配不上的丞相家的嫡亲公子的,但奈何这位三公子不争气,空有身份,却没有半点功名,且是个不省心的,吃喝嫖赌样样不落。
大太太眉目一凛立马起身道:“来的是谁?”
“这……”荔枝想了想,“好像是李管家。”
“管家?”
大太太率先走出门去,苏梓清跟在后面。
苏梓清一路跟着到了正厅,只见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坐在主座上,端着一杯茶,眼中全是不屑。
“李管家要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大太太沉声道,委曲求全地坐在了下首。
李管家摸了一把胡子:“本来是要提前说的,去了苏府一看才想起来苏家被抄了,千辛万苦才找来了这,大太太,不是小的多嘴,苏家过去好歹也算是钟鸣鼎食之家,如今虽然没落了,也不至于挤在这破烂地方。
。”
大太太被气的牙都咬酸了,面上却不显,苏家女儿的婚事是苏家最后的希望了,无论如何不能出岔子。
“不知李管家今日前来有何事?”
李管家看了苏梓清一眼,难得带上点可惜:“小的是奉我家三公子之命前来退婚的。”
“退婚?”大太太心头一凉,“好端端的退婚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