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我和师叔才驾车到了力哥所给的那个地址,远远的有个“养蚕村”三个大字的牌匾高高的挂着。
我们下了车,顺着通往村子唯一的一条水泥大路步行走过去,我本来是想把车开进去的,可师叔偏要下车走,说是在车上吃多了,有点积食,所以要下来了多溜溜消化消化。
进了村里,我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新的气息,师叔说养蚕人每天都会采摘新鲜的桑叶给蚕宝宝吃,所以空气的味道是桑叶的味道。
见到一家的门开着,见屋里面是一个大架子,上面放了好多编制的竹筐,竹筐的边缘露出许多绿色的叶子出来。
师叔上前去和坐在门口的老妇搭话:“大姐,这是你家养的蚕啊,我能进去看看吗?”
这老妇很是热情好客,忙笑着迎接我们,“你们两个是城里来的老板吧,我刚才老远就看见你们把车停在村口了,进来看吧,我养的蚕都肥肥胖胖的,我家不是整个村里的养蚕大户,却是出丝最好的一家。”
师叔哼哈着答应着进去了,我跟在后面像个跟班似的,不过,师叔他倒是很会拿捏腔调,再加上他胖的大腹便便,看起来倒很像是那种每天大鱼大肉的暴发户老板。
进到这里面,老妇担当起了解说员的角色,“这就是蚕室了,这架子上的都是我家的蚕,你们看,个个都长得这么好看。”
我往这些竹筐里面看,竹筐地下铺了一层绿色的桑叶,桑叶上面则是密密麻麻的爬着许多白色的蚕,的确如她所说,每一只都是白白胖胖的,可是却怎么也觉不出这些小东西哪里可爱,软软的身体扭啊扭的看着让人觉的难受。
可师叔好像和我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他居然伸手拿出了其中的一只放在了手心里来回的看,老妇在一旁笑着说:“一看这位老板就是懂蚕的人,看得这样详细。”
我也学着他师叔的样子看着他手里扭来扭去的蚕宝宝,可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师叔把这只蚕放回筐里,对这妇人说:“大姐,你这蚕养的这样好,可是这村里面养蚕最久的一家?”
妇人笑着说道:“我们这里祖祖辈辈都是养蚕的,如果说久,每家都养蚕的年头都很长的,若是说最久,那村里最后面的那一排特别破旧的房子里住的那家,是村里养蚕最久的也是最有资历的,不过早些年前,他家里出了事情,一家人全都死了,只剩下他一个,可能是太过伤心,从那以后他渐渐的就不再养蚕了,也是我们养蚕村唯一一家不以养蚕为业的,现在只靠着政府的救济勉强度日。”
我好奇问她:“那当时他家里是出了什么事情啊,怎么全家不在了。”
老妇说:“这个我也不大清楚,不过那时候这个事倒是闹得沸沸扬扬的,他家姓杨,祖辈都是养蚕的,据说清朝的时候,他杨家养出的蚕丝织成的料子都是直接进贡到宫里的,所以也是当地的一家富户,他娶的女人也是一个大户的姑娘,不过不是汉族,好像是什么南边的什么族的,反正也挺有钱的,再后来生了一对儿女,生活虽仍比不上祖辈上富贵,但比我们这普通老百姓好了不知多少,可突然有一天,他家的房子莫名的就失了火,全家都葬身火海,只有他因为去城里谈生意,所以才幸免于难。”
我急着想去姓杨的那家去看看,可师叔不知怎么那么多话,竟和这老妇拉起家常来,聊的好不开心。
跟他们没有话题,我掏了烟,一个人去旁边的大树底下等他。
过了好一会儿,师叔过来找我,那老妇也回去看蚕了,“师叔你们说什么那么起劲,不知道是谁说的正事要紧,还在那里那么多说的。”
“你懂什么,我只不过是想打听的更详细一点,多了解一些,行了,咱们走吧。”师叔不和我分辨,直接顺着路往最里面的那排房子走去。
若不是之前的老妇提醒,二人根本不敢相信所谓的最后一排的房子居然是这样的。
大概四五间连在一起的砖房,房子外边明显有被大火烧过的痕迹,房顶上的瓦片也几乎没有几片是完整的了,大都是半片半片的,窗户是木质的框子,而且还是纸糊的,看得出这纸也不是新的,被风雨刷的有些烟熏似的发黄。
这几个房子看起来摇摇欲坠,像是一阵风就能被吹倒似的。不过在这房子门前的院子里,有一棵长得极粗壮,枝叶及其茂盛的桑树,看这棵桑树,林峰猜测它至少要百年以上的历史了。
房子虽然破的不成样子,但这院子却打理的极好,院子的周围种了些小菜,每棵小菜都长得翠绿晶莹,可见主人是用了心去种的。
林峰走到院门口停下脚步,大声朝里面喊道:“请问杨伯伯在家吗?杨伯伯在家吗?”
喊了大概有十分钟,靠近院子最近的一个房间的门被打开了,这木门可能是年久失修的缘故,开门的时候声音格外的大,吱呀吱呀的声音听得让人头皮发麻。
里面走出一个满脸褶皱的老人,穿着已经褪色了的蓝色长袖和一条军绿色的裤子,他的头发几乎已经掉光了,晒得有些发黑的头皮在阳光下微微发亮。
“你就是住在这里的杨伯伯?”林峰问她确定下。
杨老头点头说:“我就是,你们二位来我这里有什么事吗?不过,你们有事我也帮不上忙了,我已经太老了,老到什么事都做不了。”他说到最后,语气有那么一点点的忧伤。
走了这么一段路,师叔因为长的胖走的累,出了一头的汗,现在只想喝口水,他对杨老头说:“你家有没有水啊,我现在渴的嗓子都冒烟了。”
杨老头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让他们进房间了。
进了这个房子的一瞬间,我觉得温度突然就由高变低了,刚刚还有些热,现在反倒想穿一件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