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安低头，装作没听见他的话。

自她应下这门婚事后，顾从臻的态度，就从一开始的温柔关切，变成了这副古怪的性子。

沈安安对他，也再不复第一眼看到他时的怦然心动。

也是，她如今变得这般丑陋，也没几个人愿意接受她这样的丑女，不喜欢就不喜欢吧！

沈安安也不是那种别人不要还上赶着作践自己的人，如今她忍着少年的愤怒，那股悸动反而慢慢消失。

但她却没有拒绝这门婚事，理由是这个男人对她来说，情况刚刚好。

不是因为她非想着要报恩，也不是因为这个人有多好，而是她清楚这个世道对女人的不公。

男人可以三妻四妾。

女人却只能三从四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寡妇再嫁都要被抨击。

她被退亲后，名声也坏了，尤其是沈家的事情，大家想着的不是她的苦，而是她的不好，才会拖累沈家，夫家在沈家败落时退亲不娶，他们不会怪男人无情无义，却在说女人不好，连女人都说她没本事栓不住自己的未婚夫，一切都是她的拖累她的错。

自此，沈安安已经认清了这世道。

也正是因为经历了世态炎凉，沈安安对自己的婚事反而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甚至，她觉得与其跟祖母一样，一辈子为沈家而付出，最后死的不明不白，那还不如为了自己而活。

如今的她，想到日后嫁给不熟悉的男人，还要给对方当牛做马，就一阵抗拒，那还不如就选择眼前的男人，至少他快死了不是吗？

他死了，沈安安的结局也就是做个丑陋的寡妇。

这样一来，也好过一个女人在外头居无定所，或者一辈子伺候着一个男人。

做了寡妇后，她除了名声有点不好，其他的都很自由，也不会有人来劝她再嫁，毕竟贞节牌坊立在那儿可以成为她的护身符，世道对女人不好，沈安安只能想尽办法保护自己，因此沈安安是乐意做寡妇的。

而且，这样做又能报了恩人的恩情，她何乐而不为？

所以，不管少年态度如何恶劣，沈安安都当作是为了日后自由，而做出的隐忍。

此时听到顾从臻的一个‘滚’字，她也没放在心上，直接用热水沾湿了毛巾，拧干后贴在少年的脸上，把他的话都憋回了肚子里。

沈安安快速地给少年擦了脸。

少年白净的脸颊上顿时出现一片绯红之色，沈安安没由来地想到娇羞二字，只听他又羞又恼地说：“你这个女人，你，你，你怎么这样？还要不要脸了？我都说我不娶你了，你还做这些干什么？”

“娶我不娶我，不是你能决定的。而且，除了我，你还能娶别人吗？该漱口了，待会还要吃饭！”

顾从臻后退一步，像是被吓到了一样，抱着胸口，别扭又警惕道：“我不要你帮我，我自己来。”

“自己来？呵呵，就你这速度，等你自己来，热水早就凉了。你这身体娇贵的很，碰点凉水就发病，我可不敢让你自己来，发病了又得请大夫，家里可没多少钱给你请大夫。”

顾从臻面带怒色，气的脸颊鼓鼓。

沈安安也不敢真把少年气出个好歹来，安抚道：“好了，还是让我帮你吧，反正这几个月来都是这样，你还没习惯吗？”

顾从臻闻言，不情不愿地让沈安安帮着洗漱擦脸，之后又被沈安安扶着回到了床上坐着。

沈安安将厨房火炉里的炭火取下，放在一个破旧的火盆里，之后端到了顾从臻的房中，驱散了房中的寒意，“饿了吧？先坐着，我去给你掏一碗粥来，今天做的是野菌蔬菜粥，煮的烂烂的，适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