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慎独的面色微僵。
见他这样,谢池春心里头就舒坦,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念叨着:“男女有别,为君子者,应时刻牢记于心,约束已行,免得坏了礼教规矩,坏了名声,供他笑具啊。”
林慎独:“……”
心里头有点气,可看着谢池春渐渐走远,林慎独稍稍挣扎了一会,还是跟了上去。
死者为妇人,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显然这家中后宅藏着内情,倘若要查明真相,一直恪守男女之防,只会让他错过无数线索。想要查案,就不该有这些避讳,虽说男女大防,但为了破案,做些改变也无伤大雅。
见身后的人又跟上来,谢池春诧异:“你真要跟我去后院?”
“有何不可?”林慎独反问。
他的话,让谢池春一愣:“内外各处,男女异群,你现在可是要进内宅。你的男女大防?礼教规矩呢?”
林慎独望向她:“有些话你说得有理,在其位,谋其政,学生如今既然做了仵作,以前的那些习惯就得改。人不该一成不变。事有轻重缓急,而眼下,破案远比那什么男女大防来得重要。学生不过是进后院,又非为非作歹,为何不可?只要学生能恪守自己言行举止,不轻浮,不逾规越矩,自然问心无愧。”
谢池春挑了挑眉,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下,问:“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孪生兄弟?”
林慎独一噎:“学生其实没有小姐想象中的那么迂腐,有些变通学生明白的,但这并不能改变学生对小姐的看法。学生进后院是为查案,而小姐的诸多行为,并非不可为而为之。”
“你进后院也不是必须为之的事。”谢池春说。
林慎独面色认真:“学生相信自己的能力,远胜于其他捕快。既然一定要有人进后宅,学生以为,学生会比他们更容易发现蛛丝马迹。”
谢池春闻言,笑了起来:“是这个理,但是你难道忘了,现在还有一个我?”
林慎独梗住。
“你既然能够这么想,证明你也还没迂腐到无可救药,既然你能因时制宜,那么为何身为女子的我,就不能做这些?你要知晓,很多事,男子都不便,但倘若有我这样的女子帮忙,就没有了这些后顾之忧。要我说,这世道就是对女子苛刻了些,我们女子未必就不如你们男人。试想前朝,不还有武后这样的奇女子?上官昭容也曾有巾帼宰相之名。可见我们女子,也丝毫不逊色你们男子。”谢池春侃侃而谈,大抵还有种生不逢时的感慨。
林慎独稍作沉默后,开口:“武后虽成一国之君,却累了后世多少名声?唐之罪人也,几危社稷,单是这一句判词,又有多少人能够受得住?上官昭容的确盛极一时,可又得了什么下场。”
谢池春收起了说笑的模样,难得正色:“世人对女子多有轻视偏见,你扪心自问,武后真的如他们说的这般不堪吗?倘若你也觉得她是唐之罪人,那么你就当我胡言乱语。”
林慎独哑然。
见他没做声,她笑了起来:“你看,你的沉默就已经是最好的回答。”
“天下又有多少如武后上官昭容的奇女子,你如何能与她们相比。”林慎独挣扎。
谢池春转身,微微倾着头,笑靥如花:“我自然不能与她们相比,所以她们能名流千古,而我呢,只希望在启叶县,过好我的日子,活出天下女子不敢活的模样来,这便是我所求。”
大抵是她笑得太过灿烂,林慎独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