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吓得捂住了心口,往后退了一步。那何木生看到她,也是一愣。他昨日不知几时才回来,自然是没有见到林映竹上山的。
果然,做为村长的女儿,出现在这座山上,确实是很奇怪的一件事啊。
林映竹定了定神,便推开门走了出去。她要在这里活下去,就不能一味的躲在屋里。昨日临睡之前她仔细的想过,靠着她多年支教时在山区工作生活的经验,绝不至于饿死。何况在原主的记忆里,她娘亲虽然性格懦弱,可是一直很疼爱她的,相信她也不会任凭自己的女儿就这样在山上真的过一辈子。
万事开头难,先撑过最初的一段日子就会好了。她暗暗在心中给自己打气,刚刚迈出屋子第一步,就听到一声哭嚎:“活不下去了呀!”
原来是一个干瘦的老头子分到了一勺锅里熬的汤,他顾不得烫嘴,怀着期待的心情喝了几口之后,却发现汤底只有一片菜叶子,忍不住痛哭了起来。
他们这些老头和老婆子们,还有娃娃们妇人们,已经好几天都只能吃这种菜汤了。只有能出去寻找吃食、砍柴、做力气活的汉子们才能分到一些可以饱肚的东西,也不过是些库存的陈年麦子煮的麦饭。
今年是饥荒年,麦子还没收就被过境的蝗虫给吃了个干净。山上本来能种田的地方就很少,只有草屋边缓坡上的一小块平地而已。即使是往年全收下来,也只是仅够大家勉强活下去而已。每次遇到饥荒年,村子里的人都要出去逃荒,山上这草屋里,十人里更是只能活下三四个。
林映竹站在屋前,看着那些老人们都在哭声中低下头去抹着眼泪,一时场上的气氛十分沉重。那锅边的婆子见她出来了,便拿了个刚刚收上来的破碗,舀了大半碗菜汤递给她。
反正只是汤而已,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喝也都一样。
映竹接过来,忽略掉那黑乎乎的碗边,默默的喝了一口。一股又苦又涩的味道袭来,她努力伸长脖子才咽下了这一口菜汤。虽然难喝,但暖意也随着汤汁进到了肚子里,全身也跟着暖和起来。
这就是早饭了。而他们一天只吃两顿饭,晚饭估计也是这个。
映竹觉得自己的肚子在疯狂的抗议。因此当男人们打算去山上找食物的时候,她便要求跟着去。
“你?你也要去?”领头的汉子正是昨日的陈大,他用像看怪物一样的表情看着林映竹。这些小娘子们在嫁人之前,最多是在自己田里干干活,平时做些家里的活计,几乎连村口都不太会出去,更别提跟着一群男人上山了。
林映竹很坚决的点点头,她从来不会把自己的命运交在别人手里。而且在原主的记忆里,很多她那个时代的东西似乎都没出现过。到底是没有,还是这个时候的人不认识那些山上的东西呢?因此哪怕山上真的什么也没有,她也一定要亲自去看看。
陈大将她上下打量一下,嘲笑道:“小娘子,你这体格……看起来是比别的小娘子壮一些,但怕也走不惯山路吧。”
林映竹瞪了他一眼,道:“我可以走。”就再不去搭理他,只是默默跟在众人后面。
陈大见她坚持,便冷下脸来,伸手拦住她道:“这山上可不是你们小娘子游玩的地方,我们是去为大家寻口粮活命的!你这样的去了只会拖后腿!”
林映竹也冷着脸:“你们若是真的寻回了活命的口粮,方才那位爹爹也不会哭的那样可怜了。”
“你!难道你以为这山上的口粮是那么好寻的?”
林映竹立刻接道:“我绝不会拖你们后腿,我的口粮以后我便自己找!”
陈大本来被她气的要发脾气,听她这样一说反倒迟疑起来,这小娘子不会是在打什么鬼主意吧。
林映竹见他犹豫,故意叹气道:“难不成你们这些汉子还要分一个小娘子的吃食?”
陈大气的道:“随你!”说完扭头就走。他昨日回去想想,觉得秦小琴说的虽然有道理,但也没必要因此就与村长的女儿交恶——即使是已经被放弃的女儿。所以他虽然嘴上说的凶,倒也没有真的不让她跟着,反正她也找不到什么吃食,最后还不是要来求他们。
林映竹就这样跟在男人们的后面上了山。她本来觉得,做为曾经在山区支教的时候征服过好几座大山的人,哪怕是以现在的体格,再差也不会差太多吧。结果没走多久,她就开始喘起来,即使捡了一根木棍当登山杖,两条腿也打着颤有些发软。
陈大回头看了她一眼,和身边的人低笑了几句,故意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