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天，顾小四果然又来了，这回终于没再扒墙头，而是老老实实敲门，看到开门的是林公子身边的小厮，回想了一下，好像那个叫什么寒。

他并不把司迟寒放在心上，朝院子里张望，问道：“你家少爷今日怎么没在院子里晒太阳？”

司迟寒想说关你屁事，可想到少爷的吩咐，耐着性子回答：“少爷方才树荫底下看了会儿书，有些困乏，回屋歇息去了。”

顾小四又眼巴巴往院内看了看，确定想交的朋友不在，这才收回目光，没了在外面晃悠的兴致。

吃瘪几回，他总算稍微稍微懂礼貌了点，知道不该打扰人家休息，抬脚就准备走，行了两三步后又忽然转回来，喊住准备关门的司迟寒：“哎，你——”

司迟寒凉凉地嗯了一声，语气里充满了厌烦：“怎么？”

顾小四从这俩字里琢磨出不对味来，可他被恭维惯了，不觉得眼前这下人会看不起自己，就没放在心上，笑问：“我说，你家少爷喜欢什么？”

少爷喜欢书，喜欢美景，喜欢美食，喜欢……我？

司迟寒走神想道：少爷救下我、教养我，给我讲各种道理，我生病了会担忧难过，我身体强健会为我开心，应当很喜欢我吧？

“喂，你说话啊！”顾小四的好脾气伪装不过三秒，就原形毕露，他眉头皱起，不悦地说：“发什么愣呢？快告诉我！”

边说还边解开钱袋，朝司迟寒扔过去：“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少不了你的好处，赶紧说，爷没功夫跟你讨价还价。”

司迟寒拳头紧了紧，没伸手去接，于是钱袋砸在他身上又落下，银两撞击声传入耳中，让他恍然想起，倘若把自己卖了，大约价格还不如钱袋里银两的一半。

而对方是大户人家的公子，是少爷口中“不可怠慢”之人，自己拿什么跟人家比？

他垂下眼帘，呼吸变得慢而悠长，以此来告诫自己不能凭受少爷宠爱乱发脾气，弯腰把钱袋拾了起来，答道：“少爷不喜欢无礼之人。”

将钱袋塞回顾小四手里，他唇角抬出个勉强算得上笑的弧度：“您未曾真心道歉，少爷也就不愿与您为友，您是聪明人，不会不懂这个意思吧？”

“言尽于此。”他说：“祝您心想事成。”

委屈，难受，心酸，这些感觉一齐涌上心头，司迟寒忽然痛恨起自己的身份来了，他若身份高贵，定然不会如顾小四一般无礼。

定然，用自己的身份，去满足少爷的一切愿望。

怕林朗看出他情绪不对劲，司迟寒特意在屋外停留了一会儿，对着清水练习怎么控制自己的表情，笑得自然之后才进屋。

“少爷，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跟他说了。”因为方才受了委屈，他越发需要少爷哄，大着胆子问：“少爷准备给我什么奖励？”

林朗一怔，定定地看着他，看得司迟寒惴惴不安，觉得自己说错了话，才忽然问：“迟寒，顾小四欺负你了？”

“没有。”司迟寒笑了笑：“少爷您别胡思乱想，我不过是个奴隶，他压根不把我放在心上，怎么会欺负我？”

林朗仍看着他，目光温柔似水，仿佛看透了一切，只等他自己坦白。

司迟寒最初还笑着，渐渐维持不住自己的神情，鼻头愈发酸涩，眼眶里也湿润了起来，最终忍不住拽住了林朗的衣袖。

“少爷——”他委屈巴巴地告状：“顾小四真讨人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