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义强捂着胸口，彷佛死的是自己。好一会儿工夫，他捋清了思绪，“沙先生，我的这个……兄弟，先是失踪，然后被人杀害了？那么，我会不会也——”双眼大睁，很惊恐。如果凶手得知还有一个陈义强活在世上……
“这得看你跟失踪案是否有关系。”
一直没说话的沈南开口了：“有。”
陈义强一脸惊恐看向他，“为，为什么？”
“死的那个，警方说他是陈义强；你也自称是陈义强。这是为什么？”沈南反问他。
“为什么……”他答不上来。
“两人共用一个名字？”沙砾苦笑，这也太荒诞了。
程离提出奇思妙想：“会不会，死的那个，才是陈义强的兄弟。我有个主意！”
她一边从桌子抽屉里抽出纸和笔，一边解释道：“陈义强既然是名牌大学数学系的学生，那咱们就来做一道数学题。”她刷刷点点在纸上写出了一道高数题目，递给沙砾看：“师兄，这个该难不倒你吧？”程离一向称呼沙砾为师兄。
沙砾一脸木然。
程离睁大眼睛，“很难吗？”
沙砾偏过头，“我大学就挂过一科，你猜是什么？”
程离这才明白，“……好吧。总之，这是很基础的题目。真正的陈义强一定能答出来。来，试试。”
陈义强慢吞吞接过纸笔，看了好一会儿，半天抓耳挠腮。
程离很兴奋，“瞧！他不是陈义强！”
沈南哼道：“别高兴太早。你只是证明了他并非念大学的那个陈义强。”
沙砾认同他的看法，从陈义强手里夺过纸笔，一边涂写，一边说道：“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对同卵双胞胎，用a和b来指代。陈义强a，是念过大学的那位，前天夜里死了；陈义强b，是咱们面前这位，失忆了。我们得查到他的户籍，才能判断出彼此的身份。”
程离很兴奋：“这简单！我去查查警方的户籍档案库不就明白了吗！”说着话，从背包里取出电脑。
沙砾当即阻止，“不行！私闯警方电子资料库，是违法的。”
沈南的双眼反而亮了起来，凑到程离跟前，“你还会这个？”
程离骄傲拍拍胸脯，“没想到吧！本人可是事务所的计算机专家。就算你要查国家档案——”
沙砾骂道：“疯了吧你！”
“嘿嘿。”程离不好意思，吐吐舌头。“那我到底要不要查？”
“不准！”沙砾命令。
“别管他，查。”沈南很兴奋。
“我干嘛听你的呀！”程离撇嘴。
“算我求你。”
“你连工资都没有！拿什么报答我？”
沈南转身朝沙砾伸手，“给我一万。”
沙砾瞪大了眼睛，“你是不是发烧了？”
“不然我就把消息捅出去。”
看着这小子认真的眼睛，沙砾无奈叹息，斜眼瞪了瞪程离，“……查吧。”
搜索结果很快出现了，户籍资料上明明白白显示：陈义强是独生子。
程离大张着嘴，棒棒糖掉在了地板上。
沈南望着屏幕，脸上有了笑意：“有趣……兄弟俩用同一个身份活在世上……”
“事到如今……”程离喃喃说道：“只好把他交给警察了吧……”
“不行！”出乎三人的意料，陈义强突然高声反对。
三人看着他，陈义强神情慌乱，目光游离。
沈南提过椅子，一把摁在他面前，面对面坐下。
“到底怎么回事？”
陈义强捂着嘴，使劲摇头。
“我再问一遍，怎么回事？”
陈义强干脆低下头去，“没，没什么……”
沈南突然暴起，一把抓住了陈义强的衣领，另一只手死死捏住了陈义强的脸颊，冷笑说道：“你是想一辈子记不起自己的身世？还是说……你怕警察？”
“我……”陈义强被吓到，脸涨得通红，瞳孔几乎放大。
“我问，你答，就一次机会。否则……”
他嘴角的疤痕呈现出狰狞，像是催债的黑帮分子。一旁的程离被吓得哑口无言，不自觉躲在沙砾身后，却又忍不住偷看。
“你犯了罪，对不对？”
终于，陈义强微微点了点头。
“高学历、良好的工作，不像是会犯罪的人……除非是喝了酒，或是吸了毒……”
“没有！我没有吸毒！我是……我是清醒之前……”
“撒谎。”
“我没有！”陈义强坚决否认。
“明明失忆了，为什么会记得清醒前的事？”
“我一开始……以为自己是在……在做梦。”
“做梦？”沈南捏着自己的下巴，眼珠子转了转，“梦里犯罪？为什么要当真？”
“我……我……”陈义强张口结舌，如鲠在喉。
“别浪费我的时间！”暴怒的沈南像是难以控制自己精神状态的病人。
被这一嗓子怒吼，陈义强泣不成声，不知是在对谁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醒过来之后，发现周围和我梦里看到的一模一样，旁边还有个……有个……”
“有什么？”
“我……我梦到，梦到在割什么东西……我把那东西割开了口子，还……还往口子往两边撕……”
“撕？”
“醒了之后……我看到……”他双眼圆睁，像极了受到惊吓的幼兽。
“你他妈该不会……”沈南颓然松手。
“他看到了什么？”程离很好奇。
“尸体。”沈南一脸难以置信，“一具被割开肚子的尸体。”
沙砾回家前，留给陈义强一个笔记本，嘱咐他一旦回忆起任何事，都要老老实实记下来。
陈义强没有精神，沙砾安慰道：“放心吧，即使出现在那里，也不能肯定你就是杀人凶手。”
老牛今天发来短信，询问进展，沙砾选择了暂时隐瞒。几次合作下来，每当自己把线索告知警察，后续便没有他的事了，搞得自己像是被人利用的工具。这次的案子离奇而有趣，他舍不得放手。
唯一要担心的是沈南，他是老牛的儿子，会不会……
但沙砾总感觉这对父子似有什么不可为外人道的矛盾。
叶秋早知要来客人，在家里做好了饭菜。沈南首次拜访这个家庭，显得有些拘谨，面对叶秋礼貌伸出的手，他犹豫半天，轻轻握了握。
但上了饭桌，只吃了几口，他就如饿死鬼一般狼吞虎咽，丝毫不顾忌自己的身份了。不得不说，叶秋的厨艺是真的不错。
程离很不满，“喂！你懂不懂礼貌啊！”
没等沈南开口，叶秋笑道：“没关系。你也吃啊。”
程离嘿嘿一笑，甜甜回应道：“谢谢嫂子！最喜欢吃嫂子做的饭了。”
沙砾摇头苦叹：“你可一次都没交伙食费。”说完被妻子掐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