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哥在后头接了一句:“还能有谁,咱奶呗。你是不知道,幸亏我机灵,要不这个篮子和包袱都要被留下。”
“这么夸张?”绵绵咂了咂舌,这是亲娘吗?就是土匪都没这么霸道吧。
宽哥给了她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就摊在了炕上:“好妹妹,赶紧给我和爹找点吃的,要饿死我们了。”
“你爷爷连顿饭都没管吗?”冯氏也让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宽哥撇了撇嘴:“爷爷倒是吩咐了两句,可是奶奶跟大娘忙着叠元宝摆供桌什么的,说没工夫做菜。”
“谁家不是快天黑的时候才开始摆供桌,打量别人都是傻子呢!别的不说,你们带回去上供的肉菜热一热,添个饽饽也够了。你奶真是……”冯氏说到一半,又觉得不好在孩子面前说老人的是非,只好摆摆手:“算了,咱家又不是没吃的。绵绵,快去烧开水给你爹他们煮饺子吃去。”
绵绵还在那包水饺,从今天吃完早饭她就开始剁馅包水饺。已经包了一盖垫白菜猪肉的,她娘还准备了豆腐粉条和菠菜鸡蛋的馅料,貌似是准备吃到正月初五。
预计全部包完还要一个时辰。
玉宽看到妹妹还在包水饺,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了起来:“你接着包吧,我去烧火。”
绵绵于是心安理得的坐下来继续包饺子,不得不说这对爹娘有时候虽然看着不靠谱,但长子还是教育的很好的,半点也没有那些酸书生眼高手低的坏毛病。
等三种馅料都包完,绵绵觉得自己的胳膊都僵了。
中午她也没吃饭,匆匆扒了一碗饺子,又开始跟在冯氏后头预备年夜饭。老爹则带着玉宽去贴春联和窗花去了,顺带把二伯家的也给贴了。
对联是宽哥写的,这字有没有什么风骨先不说,最起码看上去挺端正的。她们家的对联一贴出去,绵绵就听到有邻居在打听找谁写的,一听是玉宽写的,纷纷夸赞不已还说明年请他帮着写对联。
分家后的第一顿年夜饭,意义重大,所以冯氏预备的十分丰盛。
陈三还邀了二哥一家过来。
周氏领着俩闺女端了四个菜过来,陈二还提了一瓶好酒。
看到绵绵家桌子上的菜色,周氏笑道:“弟妹弄的这席面快赶上福客来的席面了。”
“我也就是会些家常菜,可不敢跟福客来的大师傅比手艺。”冯氏笑着谦虚。
绵绵转转眼珠子:“福客来是哪?那里的菜很出名吗?”
周氏笑道:“福客来可是咱们县最好的酒楼,那里的菜不但好吃还好看,菜摆的跟花似的……”
“哇,二伯娘,您还去大酒楼吃过席啊?”绵绵换做一副崇拜的表情看着她。
“唉,我也就是沾亲戚的光去见识了一回。”周氏话虽然谦虚,却十分骄傲的挺了挺胸膛。
冯氏也笑着说:“二嫂真是好福气,竟然还去福客来吃过席面,我连那的门口都没进去过呢。”
一旁的陈三闻言,盯着大儿子嘱咐道:“听见没,儿子,你娘想吃福客来的席面。那里最好的席面要十两银子一桌呢,你爹我是没本事,就等你将来飞黄腾达了带你娘去见世面,顺带也捎着你爹我们。”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到时候连二伯一家也都请着。”玉宽拍拍小胸脯,一副不在话下的姿态。
陈二笑着夸道:“宽小子有志气,二伯就等着你孝敬我啦!”
“有没有志气不知道,吹牛倒是一把好手。”陈三毫不客气的损了儿子一句。
好在玉宽已经习惯了爹娘的另类疼爱,丝毫不受影响的继续大快朵颐。
“嗯,娘做的四喜丸子真香真好吃。”他一边吃一边还不忘拍冯氏的马屁,
绵绵看到哥哥把最后一个丸子夹到了自己碗里,毫不客气的伸筷子抢了半个回来,撅着嘴说:“这丸子的肉馅还是我剁的呢,怎么也得让我尝尝。”
刚才光顾着谦让了,她还一口没吃呢。
除了肉馅,里面还放了馒头沫,吃起来特别的劲道有弹性。
为了那点馒头沫,绵绵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先把馒头掰碎晒干,再用擀面杖擀成粉末,还要拿细箩过几遍,争取把所有的粉末都擀的像白糖那么细。
最后再把馒头沫和肉馅搅拌在一起,还要加两个鸡蛋黄,弄成丸子后还要油炸再红烧……
总之这是一道十分费时费料的菜,要不是过年,连冯氏都不会做这么麻烦的菜。
每人半个,吃起来不会觉得太腻,还能留出肚子来吃别的菜。
冯氏原本预备了四热四凉八道菜,加上周氏端过来的,摆了满满一桌子。
原本绵绵觉得这一桌子除了她爹和她二伯,剩下的都是妇孺,战斗力应该比较有限。
结果,她低估了妇女儿童在这方面的实力。
最后满满一桌子菜被吃的一干二净,就连红烧肉的汤都被她二伯用馒头蘸着吃完了。
吃完饭也到了半夜,二伯一家走后,冯氏就忙着在天井里摆供桌,烧纸钱。
绵绵跟宽哥都被拽过去磕头。
她以前这些东西不太感冒,但是想到自己莫名其妙的穿越,冥冥之中对所谓的神佛就多了几分敬畏之心,照着冯氏的吩咐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等一切都忙活完了,绵绵几乎是倒头就睡。
原以为累了一整天,第二天不一定能起来,结果刚睡没一会就开始有零星的鞭炮声,一直响到天亮。
绵绵一直也没睡踏实,被冯氏叫起来的时候还迷迷顿顿的,但她一睁眼就下意识的喊道:“爹娘过年好,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噗嗤”冯氏跟陈三都被她这一出闹的苦笑不得。
冯氏弹了下她的脑门:“就你花样多。”
嘴上嫌弃,冯氏还是笑眯眯的从袖子里掏出个荷包递给她,陈三也递了个荷包过来:“等爹爹明年挣了钱,给你们用银子装荷包。”
“谢谢爹爹娘亲。”没想到还能拿双份,绵绵开心的把两个荷包都收了起来,至于银子什么的,就当听一乐呵吧。
他们家得多有钱,爹娘才舍得拿银子当压岁钱。
当然,梦想还是要有的,这件事还是可以憧憬一下的。
玉宽看到妹妹拿了两个大红包,也跟着有样学样,照样讨了两个红包。
对了,昨天老爹回老家还办了一件大事,请族老给小弟起了名字并写进了家谱。
族老给选了“安”字,这样小弟的名字就是玉安。
绵绵看看还在那里呼呼大睡的安哥儿,心里替他惋惜,这小子丝毫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她转身把荷包里的铜钱倒出来,一共二十个铜钱,加上年前打络子卖的一百二十文,她的荷包总算掂着有些份量了。
按理来说他们应该要回老家拜年的,但是爹说了,该去的人家昨天他已经去拜过早年了。
回来的路上玉宽也问过陈三:“娘跟妹妹弟弟都不回来,族里会不会有异议?”
“这个有没有异议就看你的了,儿子啊,你将来要是读书有成,考个秀才举人的,村里人自然不会有异议。要是跟爹似的既没能耐又没本事,那可就说不好了。所以,一切都看你的了……”
绵绵丝毫不知道那个不靠谱的便宜爹把所有压力都转嫁给了宽哥,只知道过年后宽哥读书更加用功了。
当然,那是后话。
今儿是大年初一,一家子都换上崭新的衣服,浩浩荡荡的往二伯家走去。
虽然离的很近,但除了温锅那回,绵绵是第二回来二伯家。
二伯一家当然都是好人,但他家的邻居实在不怎么好相与。
这俩月二伯也挣了些银子,加上娘家的帮衬,周氏的日子现在过的不错,家里所有人也都是穿戴一新。
周氏今儿穿了件深红色的棉袄,原本稍显老气的衣服被烟紫色的镶边衬的活泼许多,也把周氏衬的年轻了好几岁。
小云和小霞两个堂姐都是一样的大红色的绸缎棉袄和桃红色长裙,姐妹俩梳着一样的双环髻,站在那里,就算是跟她们比较熟的绵绵都分不清谁是谁。
绵绵的衣裳颜色款式跟她们都差不多,三人凑做一堆在那里窃窃私语,周氏和冯氏看了也觉得养眼。
冯氏拍着巴掌笑道:“小姑娘就该打扮的这样鲜亮才好看,以后二嫂多给她们做新衣裳穿才好。”
周氏笑笑不语,只是把安哥儿抱在自己怀里逗着玩。
冯氏提了一句就不再多言,她知道周氏过日子细作。
一家子正在说笑呢,就听一道尖细的声音响了起来:“哟,二嫂子家来客人啦,听着这么喜庆。”
话音刚落,门帘就被人掀开,进来一个三十上下的妇人。
正是绵绵十分不待见的邻居家的媳妇,朱氏。
不单是绵绵,就连周氏这个好脾气的都不怎么喜欢朱氏,总觉得她眼神带钩子。
不过这大过年的,周氏勉强挤出个笑脸:“大妹子过年好啊,怎么没出去拜年去?”
“嗨,我一早就出去逛了一圈了,这不是才回来,听到嫂子屋里有动静就过来瞧瞧,原来是三弟一家来了啊。”一边说一边打量冯氏母女,然后啧啧叹道:“上回来的时候黑灯瞎火的也没看清,今儿一看,这弟妹娘俩长的可真是水灵,瞅着不像庄户地里出来的。老三可得看好了,这城里不比乡下,人多也杂,别被人给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