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他这条命都要感谢她的大儿媳妇,他万万不该问那地的。可他是勤劳惯了的人,以往病没好动不得就算了,现在他身体好了,便觉得怎么也闲不住。
他现在没有本钱,也没有牛车拖着他到处收山货去卖了。琢磨来琢磨去,就想做点什么。想到建房子之前,大儿媳好像说过老二老三把地卖了,她听村长说了就顺手买了过来。不过因为怕多生事端,这事谁也没声张。
这么长一段时间过去了,看着老大两口儿天天忙着建房子,忙得风风火火的,不知道那地安排得怎么样了。
想来想去,他今儿实在是忍不住,这才找了谢璟言来询问。
哪晓得谢璟言一怔,表情古怪道:“估计……估计云烟她早忘记这事了。”这些日子他除了忙着建房子的事,得空就写话本子,还真没时间想田地的事。
而沈云烟比他还忙。不仅要忙着安排工人的饭菜,还要时不时的指点工人房屋哪里改怎么建造,用什么材料。除了这些,她好像还带着林阿婆几个在下河湾采药……估计更没时间想田地的事了。
“什么?”谢老头一拍大腿道。
“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忘了呢?”抓着锄头就要往地里跑。
“哎……爹……爹你等等。”谢璟言忙道。“云烟说明天请林阿婆一家,朱大哥和帮我们建房子的几家人来家里热闹热闹,算是乔迁酒。要不还是等明天过了再说吧。”
“那怎么行,哪有荒田荒地的道理?”谢老头道。
“我今儿个先去地里看看。不看看总是不放心。”说着谢老头就扛着锄头出了门。
看到谢老头扛着锄头去了地里,村里头顿时热闹得不行。如今谢家可是村里的热门话题。
自从谢老头买了沈二傻冲喜之后,谢家简直就像唱大戏一样。原本大伙以为谢老头就算是没摔死,也要在床上躺半辈子。可万万没想到不过一个多月时间,他居然就能下地干活了。
再说那谢家大房,村里人谁能想到,一个傻子拖着两个病南瓜,居然能在村里修这样大一栋砖瓦房。而且那砖瓦房又高又大又亮堂,就是永平镇上也没见到过这样漂亮的房子。偷偷跑去看了的人哪个回家不羡慕的?
以往谁家房子里不是土泥巴?可那谢家大房居然在房子里铺了青石板。而且人家是两楼,听那去做工的人回来说,人家楼上建得可讲究了……
以往大伙有多嘲笑谢老头,现在大伙就有多羡慕。
此时看了谢老头扛着锄头下地,那心里羡慕谢老头好福气,居然可以住砖瓦房的人便忍不住冒酸水道:“谢老爷子,你这是做什么?”
谢老头是摔伤了,但又没有摔傻。谢家分家之后发生的事,他还是记得清楚的。这些人,不晓得有多少看过他们家的笑话。他也不说话,只拿着锄头在地里锄草。
“哎呦!也真是可怜。家里的田地被败家子卖了都不晓得,还来地里干活,真是可怜。”有人见他不说话,便以为他还不知道谢家分家之后,大半田地都被谢老二老三卖了的事情。
“就是,修那么好的房子有什么用?能抱着啃两口啊?要我说,农民还是要本本分分的种地才是正道。光搞那些乌七杂八的,没用的。没有土地,最后还是要饿肚子。”
因为沈云烟当时是托村长,再由村长拜托里正出面买的谢老二,老三手中的田地。买了之后一忙,也没顾上去收地的事,而村长怕沈云烟自有什么打算,这事也没往外说。林家知道这事,但因为一贯不爱和村里人打交道的关系,所以沈云烟买了谢家老二、老三手中田地的事情,村里竟无人知道。
谢老头听着这些人嘴上说着风凉话,心里气得不行。但在生死边缘走了一回,人也看淡了些。虽然心头生气,但却懒得与这些人辩解。只一心在地里锄草。
谢婆子虽然把地卖了,但却随时都在关注着那块地的情况。她心里头一直纳闷,怎么买了这么久,还没见人来耕种呢?
那几块地可是又大又平整,还都集中在一起,播种收割也方便,说实话,要不是两个儿子想去做生意没有本钱,她是怎么也舍不得买的。
今天又像往常一样到地里头寻看,看到谢老头在地里锄草,心头一阵膈应,抱着胳膊走上前嘲笑道:“哎呦喂!谢瘪三,你莫不是摔傻了吧?这地现在可不是你的,你跑到里头来乱挖干啥子?”
谢老头‘啪’吐了一口唾沫到手上,恶狠狠的抓起锄头猛的挖了一锄,头也不抬道:“现在这地也不是你的,你嘚瑟个锤子。”
谢婆子气得哆嗦,指着谢老头骂道:“谢瘪三你凶个锤子!老娘当年跟了你,真是瞎了眼睛。”
“你这种烂婆娘,老子当年才是瞎了眼睛。”谢老头道。
谢婆子气红了眼,正要跳下田坎去挠他,就听见围观的人群中响起一阵哄堂大笑声。
有人看戏不嫌台子高的就道:“谢大婶,你看那个哭的是不是你儿媳妇?”
“滚,你儿媳妇才哭呢!”谢婆子正在气头上,想也没想就回嘴骂道。
那人被骂了心头很不服气,“那个明明就是你儿媳妇刘氏嘛,你看,你看……”
谢婆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见田坎上有个人,跑得歪歪斜斜的,一跑一哭,正是她的二儿媳妇刘氏。
谢婆子大觉丢脸,也不跟谢老头打架了,三步并做两步冲上去,劈头盖脸就骂道:“你是死了爹还是老了娘啊?你看你这披头撒发的,像个什么样子?”
刘氏也却像找到主心骨一样,一把抱着着谢婆子的大腿就哭道:“娘啊!娘……你快回去吧,相公他出事了。”
谢婆子一听谢璟程出事了,顿觉眼前一黑,险些晕倒。他勉力稳住自己道:“你站起来,好生说,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