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字诀,诸山莽浑,绝巅昆仑!”闫平声音铿锵有力,似乎不曾受伤,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道惊雷,炸响在众人耳畔。
喝声落地,闫平苍老的肉体竟然逐渐膨胀而起,浑身肌肉蠕动,青筋犹如蛇身一般延伸开来。
随着身上的衣服通通碎开,一道道古老的土黄色纹路出现闫平皮肤表面,波动间散发出坚实的气息。
二十九在识海众人的指挥下,双袖狂甩一道道黄符纸按规律疯狂地射入面前厚实的护罩上,泛起一阵阵涟漪。
随着大阵边缘泛起阵阵涟漪,王景的脸色也彻底变化,何水心众人跑掉任何一个,他以后恐怕都会寝食难安,天澜宗不会放过他的!
九龙遨游,毫不犹豫地一同下扑,巨龙张牙舞爪,直直扑下。
二十九双袖狂舞打出道道符纸,背脊微微颤抖却不曾回头,他不知道身后怎么样了,也不敢知道。
脑后一阵疾风袭来,龙爪!
那样的速度,那样的力道,正在这样集中精神的时机,二十九停住双袖,却根本来不及做出其他的反应。
噗。
龙爪抓入肉里的声音,二十九却不曾感到一丝丝痛苦。
慢慢回过头,只见闫平长老伸手握住了那只巨大的龙爪,如同掰手腕一般强行将它拦住扯回身前,此刻的闫平就如同一座巍峨巨山把洛羽三人死死守在身后。
九条巨龙龙首拼命撕咬着,闫平身上皮肉崩裂,鲜血横流,他却不曾退出一步,反而张开双臂拼命挡住道道侵袭而来的龙爪。
其势巍巍,一如昆仑。
“洛大哥,你快一点。”何水心看着身后的闫长老一时泪水模糊了视线。
“好,好,好。”二十九咽了咽口水连应三声,手中符纸如飞,大阵边缘处震动不止,涟漪阵阵。
“闫平!”王景忍不住震怒开口,九条巨龙像是疯了一般,疯狂撕咬之下似乎要钻头闫平那如山的肉身。
“开了开了。”二十九最后猛地一点,眼前厚实的巨大灵力护罩竟像是冰雪遇烈日一般,渐渐融化开一个才通人的口子。
“闫长老,我们……”二十九回过头,却见此刻的闫平依旧仰着头保护身后人,双臂肌肉紧绷架住偷袭的龙爪,身上却没了丝毫的生息。
“闫老……都怪我……”何水心摸着他如石坚硬的后背,无言落泪,如果不是自己任性逃出来,怎么会被奸人算计?闫长老又怎么会死在这里?
天澜卫一把扛起她道:“小姐快走吧。别让闫老前辈白白牺牲。”
二十九心头微颤,回身跟着天澜卫极速离开此地。
随着三人逃离,王景极速地从阵中收敛心神,巨龙散去,王景的身影出现闫平身侧,脸上满是怒容。
“原来是冰灵宗长老布的棋,妙啊,妙啊。”董自清调整好气息站起身来,满脸怒容道。
他当然有理由生气,惹到天澜宗于他而言简直百害而无一利,而自己之所以惹到了天澜宗全都要怪在身前这个王景身上!
王景背负双手冷笑着提醒道:“两位还是尽快向下属下命追捕这三人吧。
他们任意一个逃掉了,你们血罗宗恐怕就要迎来灭顶之灾了。”
董自清闻言脸色瞬间一变,是的,自己虽然是被人算计可也确实对天澜宗的小公主下手了,天澜宗一旦追究起来,他们又哪里会管什么算计不算计。
必须斩草除根!
董自清眼神微凛,看着不远处的王景出言嘲讽道:“久闻王老先生算无遗策,今天看来似乎也偶有失手?”
他说的自然是王景被洛羽一个凡人突破大阵逃了出去的事,这件事王景自然深以为耻的事,如今被董自清拎出来说,心里自觉无光。
他抚须道:“我小徒王舞已在外围守候多时,想来他们也绝逃不出我徒儿的掌心。”
董自清定了定神道:“如此最好。”
此刻的洛羽三人几乎是脚不点地,在空中不断跃起,二十九仗着识海里众人绘制的地图,在天权荒漠各处打转,试图甩开身后御剑而来不速之客。
“公子,只有一个追兵。”天澜卫喘着粗气道。
“你打不过她的。”二十九笃定地回了一句话,王舞被称为冰灵宗天骄,自然有她的可怕之处。
“但是我可以拦住她片刻。”天澜卫突然停下脚步,将何水心放下。
“你!”二十九猛地回头,似乎没听清他的话。
“公子,我求您一件事。”那浑身钢铠的天澜卫直接单膝跪在了二十九身前,“请您一定要把我们大小姐带回天澜宗。”
说罢也待洛羽回答,回身拿起钢斧直接转身杀了出去,一去不回头,其势义无反顾。
此刻洛羽双臂受伤,能拖延住王舞的也只有他了。
二十九叹了一口气拉着还在发呆的何水心转身离开。
“心里不好受,就哭出来。”二十九轻声道。
“我……我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其实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没用的,但是我没想到会因为自己的没用害死身边的人……”何水心自责不已,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落下来,砸在绿色长裙上。
“你还不错,至少知道自己没用,还有改悔的余地。”二十九说着袖袍一甩把她卷入怀中,双腿使力,整个人在沙土地面上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迹,速度极快,赶往一个地图记载的隐秘所在。
“什么意思?”何水心抽泣着抹去眼泪问道。
“你看你还有哥哥,还有父母,以后好好修炼这样的惨剧也就不会再发生了。
不像我。”二十九答道,眼神中不像是平日里欢乐快活。
“你怎么了?”何水心抬眸问道。
我?
我曾经自以为轻功绝顶,少时得意,废弃武道,四处留情,最终遇到一人惊艳,为情所困,想要长相厮守时却被一柄长剑刺破所有的幻想。
如果再来一次,至少我不会虚度光阴,而会为了她全力拼搏一次,哪怕只有一次也好。
可惜,在后来的一次次轮回中他再没有补偿的机会,那个惊艳了他的姑娘像是一场梦被抹去了一切痕迹,就好像没出现过一样。
但他仍记得那年初见,姑娘看向他,只那一眼便抵得上千军万马,四海潮生。
二十九终究什么也没有说,他不喜欢和别人聊起往事,尤其不愿和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说这些事。
所以他俏皮地笑了笑,脸上开心的笑容灿烂地绽放开来,好像一点也不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