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小时后，完成了伏击战的女兵们嘻嘻哈哈地走了回来，每个人的身上都背了几支缴获的枪支，其中竟然还有一个俘虏，沈云等人迎上前去，奇怪地看了一眼，俘虏身材不高也没有穿警察制服，像是个普通百姓。

“他是怎么回事？”

“报告。”林秀芝解下身上的枪枝扔到地上，立正答道：“本次战斗共计歼敌十九人，活捉一人，缴获歪把子一挺、驳壳枪一支、三八大盖完好的十六支，弹药近千发，手榴弹四十枚。”

“这个人自称是被抓来的向导，身上没有武器，一直趴在雪地里不动弹，我以为是死人呢，没想到打扫战场的时候突然爬起来，就给带回来了，其余的都死了，没有抢救价值。”

“他们没有带电台？”

沈云当然知道，所谓的没有抢救价值就是给没死的补枪，那些被炮弹炸伤的基本上要动手术才可能救得活，营地里没有这个条件，不过她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

林秀芝摇摇头，踢了葛福禄一脚，后者正偷偷打量着这个他们千方百计想要找到的营地，居然与印象中的抗匪完全不一样，而站在这里的大都是女人，倒是对得上号，被他跟到山上来的那几个人也一个不落地全在这里，真是一条大鱼啊，可惜如今成了人家的饵料。

“你是本地人？”

葛福禄一个激灵，抖抖索索地答道：“各......各位女长官，我是被......被他们捉来的，没......没法子啊，不来就要......就要死。”

“来了多少人，后面还有没有？”沈云语气不变地问道。

“就这些，后头没人了，原想着找到了你们再去报信的，谁知道被......”葛福禄抬头看了一眼，又赶紧低下，只一眼已经将这个看似头目的女人记在了心里。

又问了几句，沈云感觉没什么可说的了，就打算把人放了，这是抗联惯常的做法，没等说出口，柴世荣越过他，走到俘虏的面前。

“老葛？”

葛福禄下意识地抬起头，心里猛然一惊，面上赶紧换成疑惑的表情。

“长......长官，你叫谁？”

“你是三师的葛福禄吧，林口人，住下塘村的，鬼子归村并屯后，你偷跑下山，再也没回来，后来听说成了鬼子的包打听，专门带褐皮狗子上山林，因为你对这一带的地形熟，很得鬼子的欢心，上个月咱们的人在乌斯浑河宿营，鬼子是怎么发现的？应该就是你带的路吧。”

柴世荣咄咄逼人的眼神，看得葛福禄一阵阵直心虚，嘴里还在狡辩：“长......长官，你认错人了吧。”

“哼，本来看到你的样子，我还有几分怀疑，现在可以肯定了，你就是葛福禄，不承认没关系，到了下面，去向你的主子告状吧，别说我们冤枉了你。”

柴世荣一把拔出插在腰里的二十响驳壳枪，“啪”得一声打开枪头，葛福禄见他当真要动手，吓得浑身发软，“扑通”一声跪到了雪地里。

“柴军长，不要动手，我说，我都说，我该死，不要杀我，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

等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了一通，柴世荣慢慢地将枪收起来，葛福禄一看有门，正打算再加把劲，没想到，对方的一句话，让他从头冷到了脚。

“这就承认了，其实我也是猜的，既然真是你，那咱们就好好算个帐，这么些年，多少同志牺牲在你的手中，一枪杀了你太便宜了，有铲子吗，借我挖个坑。”

“有，您稍等。”

几个女兵恨恨地瞪了他一眼，飞快地向仓库跑，不一会儿就拿出来几把军用多功能铲，柴世荣拿在手里掂了掂，看着平滑的钢口两眼放光，这是多好的工具啊，野营利器，最适合抗联使用了，可劈可砍可挖可埋，平时没事还能当炒锅用。

“别......”当女兵们上前来拉拽时，葛福禄终于觉出了不对，这是要活埋自己啊，吓得连哭带叫，这一回是真的。

于安福和金旋子两个女兵力气比较大，倒拖着他的衣领就往林子里拉，葛福禄双脚在雪地里乱蹬，眼见柴世荣带着他的警卫员已经在刨坑了，脑子急转了好几圈。

“别杀我，我有情况要汇报，非常重要。”这一急，就连语速都连贯了许多。

柴世荣拄着军用铲，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别杀我，我说，县城最近来了个太君......不，是鬼子大官，听说是牡丹江来的，一来就布置了人要围堵你们，要不是天气冷山上路难走，一早就派大军上山了，现在他们还让人堵在下面的路口，等着抓人呢。”

“这个我们都知道，还有吗？”

“有，有。”葛福禄生怕他们一言不合就动手，头点得像鸡啄米似的：“十天前，他们带了一个重要人物来，听说是破获的共......不，党的叛徒，人就住在宪兵队，轻易不出门，看守的可严了。”

柴世荣心里一惊，与田春妮交换了一个眼神，根据对方的外貌描述，这个重要人物很可能就是前省委书记宋一夫，这个情报很重要，不过他依然平静地说道。

“没头没脑，连叫什么都不知道，换不了你的命。”

“还有，还有。”葛福禄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什么吊胃口了，先把命保住再说。

“那天人一到，他们就端了一个共......你们的联络点，就是鱼口胡同那一块儿，听说抓到了一条大鱼，不，是大官，他们还想用那里作饵，钓更多的人上钩，这事绝对是真的，我什么都说了，千万别杀我，求求你们了。”

事情对上了，柴世荣心里松了一口气，秘密联络点是宋一夫出卖的，王学仁同志的被捕与沈云没有关系，也洗清了女兵们的嫌疑，这一点很重要，因为那种严整的组织程序，一丝一毫都不能出错。

有了这个叛徒的口供，他来的目地就达到了一半，剩下的也不是锦上添花，而是关系到抗联的生死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