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兖风看着地面上被砍成几段却依然在蠕动的蛇,赶忙关上门,将和叶隔离在这样的场景之外。
周兖风伸手抱起瘫在地上的和叶,安抚的拍着她的后背。
他知道和叶怕蛇,极怕。
一开始和叶也不算怕蛇,就是单纯的不喜欢。
她本身就不喜欢那种腿多的和没腿的爬行动物,但不至于太害怕。
后来是因为和叶的被子里被言辞放了几条蛇,之后和叶只要一看到蛇就会想起被子里那种冰冷的触感,就会不由自主的发颤。
言辞是言末同父异母的弟弟,全家除了言末,上上下下都非常宠他,最后养出了一个无法无天的性子。
正如言辞看不惯和叶,和叶也同样看不惯言辞。
他比言末小了7岁,对言末的态度让和叶很是看不懂,她一度认为,言辞是有受虐倾向的。
因为言末越是讨厌他,他就越是粘着言末。
所以身为言末最好的朋友,和叶就成了言辞的眼中钉。
从小到大,即使和叶有意躲着这个混世小魔王,也总会让他逮到机会作弄她。
毕竟和叶的年龄摆在这里,又不能跟这么一个小孩一般见识,于是只能继续躲他。
后来有一次言末被她继母关在家里,约定好一起去买书的和叶等了很久都没等来她,就只好敲开了隔壁的门。
那天是和叶第一次亲眼目睹言末被欺负。
年轻的女人笑意盎然地给她开了门,然后把身后满身饭渍的言末露在她眼前。
和叶拼了命的跑过去,要给言末抱不平,后来还是言末死死地拽住她,不让她冲动。
那时候两人不过10多岁,能做什么呢?大概就是因为这样,言末的继母才会这么肆无忌惮。
其实言末是对的,因为那个时候,她爸爸已经不再管她了,她什么都做不了,无论是告状还是求助,都只会遭到更加严重的毒打。
言末把和叶拉到房间里,跟她说不要管,忍一忍,忍一忍就过去了。
可是和叶难以忍受自己的好朋友遭受这样不公平的待遇,于是决定要陪她住一晚。
那时候和叶想的很简单,只要有外人在,那女人应该就不敢打言末了。
那天晚上言末确实没有被打,因为言父跟和父有生意上的往来,那女人多少有些忌惮这个和家的独生女。
可当时不过五六岁的言辞才不会在意这些,他去过言末的房间,看到两人像取暖一样,紧紧抱在一起,言辞觉得不公平。
凭什么他那么讨好都没法换来言末的好言相待,这个叫和叶的偏偏就可以。
或许越想越觉得不舒服,言辞就带着司机跑到了公园旁边的药酒店里。
他之前在这里看过很有意思的东西的。
言辞让司机买了6罐泡着蛇的药酒,出了店门,又在公园的角落把蛇掏了出来。
蛇已经死了,正好,可以直接放在和叶旁边,不用担心吓到言末了呀。
言辞嫌弃蛇身上的酒味,让司机带回去之后,还特地给它们洗了洗澡,然后放进了和叶的被窝。
和叶半夜醒了一下,打算去个厕所,正要掀开被子,却抓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那种让人难受的触感让和叶想到了不好的东西,顿时想都没想直接扔了出去。
和叶爬起来打开床头灯,感觉自己的脚似乎也碰到了那个不明生物。
趁着灯光亮起,和叶看到了自己被窝里的几条蛇。
和叶又害怕又恶心,不禁大叫出声,惊醒了旁边的言末。
言末睡眼朦胧,看到满床的蛇的瞬间,也被吓了一跳。
看到被吓的魂都没了的和叶,言末赶忙拉过被子盖住了当时的景象。
言末想拉着和叶到外面躲一躲,却没有想到和叶已经怕的难以绕过面前的床了。
看着蜷缩在床头的和叶,言末第一次生出了他们要是都死了该有多好的想法。
后来,言末把和叶送回了家,跟和父和母道过歉,大半夜冲到言辞房间狠狠揍了他一顿。
这个家里,能干出这种事情的,只能是言辞。
也就是那天开始,和叶一见到蛇就会觉得毛骨悚然。
周兖风知道和叶怕蛇,还是两人在一起之后。
他从图书馆把昏昏欲睡的和叶拉到楼下吃饭,小餐馆的老板在津津有味地看动物世界。
和叶一看到屏幕上突然出现的花蛇,吓得把桌子都掀了,像是要赶走面前根本不存在的生物。
周兖风黑着脸顶着一身的汤汁赔了钱,然后在门口台阶上,找到了一直在颤抖的和叶。
那一瞬间,周兖风所有的气都没了,他从来没有见过和叶这么无助的样子。
所以当和叶扑在他怀里的时候,周兖风觉得,那是两人在一起之后,和叶第一次全心全意地依赖他。
“没事了,别怕。”周兖风抱起和叶放在了沙发上。
和叶窝在周兖风怀里冷静了一下,“我得给言末打个电话。”
如果连她都被钟杨盯上了,那言末那里又会怎么样。
和叶拿起手机的时候其实还在微微颤抖,她真的恶心死了那个场面。
言末接通的很快,她还在回去的路上。
“怎么艽艽?到家了?”
“嗯。”和叶竭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不那么抖。
“行,你到家了就行。”
“言末,钟杨大概要开始作妖了,你回家的时候注意点,让秦敛陪着你上楼。”
言末一听,不说话了。
沉默着挂上电话,“秦敛,我可能需要回一趟和叶家。”
“好。”秦敛点头。
两人走到和叶那个单元楼,等电梯的时候,言末还是没有忍住。
“你不问为什么吗?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和叶死活让你送我回家?”
“嗯,不问。”秦敛伸手帮言末挡住电梯门。
问什么呢?他第一次从和叶家送言末回家的时候,就能明显感受到言末的不安。
哪怕她表现得再正常,也能看出不安,毕竟正常人,不会总是偷偷回头,像是身后有什么东西让她很在意一样。
而秦敛感兴趣的是,他能看出,她是不安,却并不害怕。
甚至刻意地在外面晃,像是在等待什么。
如果说秦敛一开始只是感兴趣,这会儿,却是真的想要保护她。
言末曾是他见过的过得最鲜活的人,不同于秦飒的没心没肺,也不同于和叶的活力四射,言末是个既豁达又有小算计的姑娘,这样的姑娘,他怎么能允许她出现死寂这样的形容词。
言末仰头看着秦敛,是了,他这样的人,怎么会猜不出来发生了什么。
秦敛见言末看着他,不禁弯起手指敲了一下她的脑门。
“别看了,到了。”
两人出了电梯,就看到了和叶门口的情形。
看着地上断成几段仍在蠕动的蛇,言末白了一张小脸。
和叶最怕蛇,她看见的时候,该有多害怕。
她是不怕的,因为那个时候她最忌讳自己有弱点,有弱点,就意味着被那女人抓住命脉,所以她一下了课就去动物园看蟒蛇,甚至去跟它亲密接触,硬生生逼得自己不再害怕。
言末攥紧了拳头,她需要有人保护和叶,至于她?她不需要那种东西。
突然,言末的眼上被覆上了一双无比温暖的手。
“别看。”秦敛将言末转了个身。
言末一瞬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有些尴尬地开口:“不需要的,我不怕。”
“言末,偶尔依靠一下别人其实没有那么难。”
言末闻言身体一僵,愣了几秒,才伸手拉下了秦敛的手。
“我还要找和叶。”
门口这种情形,和叶是绝对不可能进屋的,那么,言末抬头看向了对面的门,周兖风,如果你可以保护她,那我就帮你一把。
秦敛拉着言末上前走了几步,敲响了周兖风的门。
和叶不可能进家,那么只能在这了。
周兖风开了门,就看到了门口站着的两人。
“进来吧。”周兖风丝毫不意外,他见识过两人的友情,如果言末听不出来和叶的不对劲,她就不是言末了。
言末走到和叶身边,握住了她攥得发白的手,怎么办,好像每次都是因为她。
和叶回握了言末一下:“你别笑话我,我真的没有很害怕,就是觉得那场面有点恶心而已。”
看着言末仍然没有说话,和叶继续道:“末末,那就是个疯子,你小心着点,实在不行,你最近就别回家了,就当我害怕,你陪陪我吧。”
言末点点头,她一向小心,所以小心翼翼的在等他,至于和叶,她也的确不放心。
*
周兖风跟秦敛趁着两人聊天的时候出了门,见惯了血的周兖风冷静的清理着门外。
秦敛靠在一边,抽着烟看着他打扫。
周兖风闻到烟味抬了抬眼:“不是戒了?”
“嗯,但是此刻抽烟有助于我思考。”秦敛回道。
“先加强一下安保吧你!”周兖风没好气。
他只要一想到那人可以把刚杀的蛇若无其事地挂在和叶的门上,内心就一阵烦躁,他就住对面,怎么能什么都没听到!
秦敛抽完最后一口,蹲下在蛇身上按灭了烟头,什么来着?哦,钟杨是吧,丫在他的地盘上造,活腻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