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继老太爷之后被安平点名的并不是安家叔伯中的核心成员,而是一个半外围,安博然。
安博然在安家的地位有点尴尬,比普通家族成员高,但是在掌权的这部分人中又是垫底的。
老太爷每次有什么事情的时候,都会嘱咐安博然去做,他就像是一个被推出来的榜样,一个靶子。
在安氏集团中,除了安平和老太爷之外,也就安博然这位“安副总”最优声势,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大事小事都常常露面导致。
安平没有看见,这些文件这些天里他已经看了许多遍,他随口就谈起了上面的内容。
“和盛广场最后结算的时候,账目上的结余比财务清算的少了一千四百万,其中有五百八十二万的支出凭证已经补上了,算你过了。”
“可还是有八百多万的支出没有任何的原因,方式,目的,只有你一个人的签字,解释一下吧。”
“万世天和度假村的施工方应该是我们集团自己的工程队施工,三期的时候在没有经过董事局的批准,并且不知情的情况下,换成了城四建。”
“万世天和度假村三期工程出现了一些质量问题,连累集团各项亏损超过了五千万,博然叔,你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
……
一件件原本应该属于安家内部的事情被纰漏出来,董事会中非安氏股东都愤怒起来,每一笔的亏损看上去多,几百万到三五千万。
可是这些亏损累积在一起,就是一笔非常可怕的数字。
一个安博然,不知不觉中致使集团公司出现了账面上看不见的严重亏损,这些文件简直是触目惊心。
更可怕的是安平准备的文件远远不止这些,还有很多很多。
一时间那些等着看热闹的股东开始头上冒汗,安氏集团是一个大型的家族企业,安氏族人把持着公司里大多的要害部门。
他们这些股东除了分红之外,对公司的管理很难插手,这也意味着安家完全可以把安氏集团掏空,把他们陷进去再改换门庭!
他们看向其他安家人的眼神也发生了一些变化,有些忌恨,也有些凶狠。
这次安平不打算和这些老古董们妥协,不管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他们毫无保留的抛弃自己,出卖自己的利益,就决定了双方绝对走不到一起去。
当越来越多的黑材料被光爆,会议室内的气氛也凝固到了极点。
安平一位伯伯脸色铁青的怒哼了一声,“安平,你编造这些伪证构陷董事局重要成员,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些年大家对你也不错,不能因为你自己身体有问题,就想要拉着我们下水,小心骨头啃不动,反崩了牙!”
安平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看到他的目光主动挪开,安平才抬起手勾了勾手指,徐蕊把最后一份文件发了下去。
“这是今天州医院给我做的身体检查,上面有检查的时间,还有一共十五名各个科室的主治医生签名,他们一致认同我的身体没有任何的疾病,非常的健康……”
他此时耸了耸肩膀,“至于三伯您问我想要做什么,我告诉你,我就是想要做你们做的事……”
他伸出手掏出一盒烟,取出一只,烟嘴在桌面上磕了磕,然后叼进嘴里,“从今天开始,安家,集团公司,只能有一个声音!”
嗤啦一声火星乍现,火苗快速的腾起,他甩了甩手,将烧了一半的火柴丢进了烟灰缸里。
向后靠在椅背上,微微仰着头,深吸了一口,再徐徐的吐出。
滚滚的烟雾如梦似幻一般在空气中蜿蜒舒展,就像是此时安平肆意的情绪。
安平的三伯顿时站了起来,他的手中拿着手机,屏幕还没有熄灭,显然他刚刚才看完手机上的信息。
此时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安平,扬声说道,“鉴于现在出现的情况,我提议董事局会议暂时休会,对于这些涉嫌污蔑构陷的材料,大家不要信以为真。”
“实际上在这之前,我们就已经发现安平中饱私囊,贪污挪用公司款项的问题。”
“本想在这次董事局会议上不折损颜面的把他请出去,没想到他为了保住手中的权力不惜制造了这些虚假的证据攀咬诬陷。”
“对于安平的行为,我深表遗憾,请大家稍作休息,四十五分钟后会议将继续,我们会继续之前的被打断的流程,罢免安平董事局主席,集团执行总裁的权力……”
他看着其他安家众人,带头朝着大门走去,“我们走……”
安平站起来捏着剑领抖了抖,微微歪着头,挡在他们的身前,“不好意思,各位,你们哪也不能去!”
安平的三伯皱了皱眉头,刚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十几名黑衣人从门外鱼贯而入。
这些人看上去就来者不善,也让三伯隐隐的感觉到似乎出了一些事情正在逐渐的失去控制。
安平转身朝着领头的那人走去,两人靠近后握了握手,“麻烦你们了。”
来的人是海天市经济犯罪调查局的调查员,专门从事经济类型犯罪的立案、取证、调查等工作。
安平在来之前就把自己手中的材料递交到了这个部门,并且约定好了时间。
安家众人顿时纷纷变了脸色,安平之前拿出来的那些文件都是发生过,确有其事。
这些事情可大可小,往小了说不过是集团内部的严重渎职和谋私而已。
但是往大了说,那可真的是犯罪。
在这之前他们没有考虑过这些事情一旦被揭穿会怎么样,因为他们才是集团公司的主人。
对于他们来说他们不过是把左边口袋的钱放进了右边口袋里,倒来倒去最大的利益依旧牢牢的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至于那些小股东就算心中不满,按占股比例多赔他们一点钱也就抹平了。
况且就算有人把这事情弄到了明面上,把人整了进去,可接下来怎么办?
集团里还有更多的安氏族人,他们难道就会坐视自己的亲人被关起来不闻不问吗?
也正是这种想法,让安氏族人在集团公司内变得愈发肆无忌惮起来。
过去他们有多狂,现在他们就有多慌。
“你不能怎么做,你怎么敢这么做?”,安平的三伯有些癫狂的扑向安平,想要抓住安平的领口,安平却抬起脚踹了过去。
被踹翻在地的三伯在同族长辈兄弟的帮扶下站了起来,身体微微发抖。
一群人又惊又恐的看着安平,完全不敢相信安平居然敢这么做!
现在他已经完全想明白了,真正要谋夺安氏集团的不是白家,而是眼前这个小王八蛋!
他不惜自爆家丑也要把他们送进去,甚至他都想到了接下来安平会怎么做。
想到这里怒火攻心,脑子一疼,鼻腔中两股热流涌出,他顿时失去了意识。
会议室在短暂的骚乱过后,连同在偏厅等着的老太爷都被请去了调查局接受调查,整个安氏集团董事局内,安平就成为了唯一的独苗!
看着最前几排空荡荡的位置,安平惬意的深吸了一口气,前所未有的清爽。
那些令人厌烦作呕的角色消失之后,他第一次感受到坐在董事局主席这个位置上,是如此的令人沉醉,使人快乐!
他微微闭着眼睛感受着身体每一缕肌肉纤维愉悦的震颤过后,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此时他的眼神比以往更让人难以忘记,也更加的使人敬畏。
以前的安平的强势源自于他的年轻,他的身份,他的地位!
仅仅二十多岁就是一家大型上市集团公司董事局主席,执行总裁。
数以万计的员工依靠着安氏集团生活,在他们的背后更是数万甚至更多的家庭。
这些人的生活,他们的命运,都在安平的一念之中。
那种年纪轻轻就获得如此权势的傲然,自信,以及一直以来不断成功累积的气势,让他睥睨万物,什么都不放在眼中。
但是现在的安平,和以前不太一样,如果说以前的安平始终会隐隐给人一种“使劲”的感觉,那么现在他整个人都变得自然了。
气质变得更加自然了,气势也是。
以前他所有引以为傲的东西其实说到底并不完全都是他自己的,所以他需要比别人更加出色,更加努力,才能够维持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而现在,这些东西,都将是他的东西,他不需要在努力的端着,可以放松的成为自己。
短暂的混乱很快就结束了,安平脸上的笑容背后,却隐隐透着一股令人畏惧的森严。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松开衣服的扣子,目光从剩余的那些董事脸上一一扫过,稍稍调整了片刻。
“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情,我知道这让大家有些困惑,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趁着大家现在正好都在,我有一件事情要宣布……”
他看了看其他人,没有人敢和他对视,当他的目光投过去时,或谦卑,或平静的挪开。
尊敬这个词并不是单纯的尊重敬爱这么简单,而是尊重,以及敬畏!
畏惧感才能够让人们认清上下尊卑,认清彼此之间永远都不可能缩减的距离,才会让人滋生出另外一种情绪——
在恐惧中,尊重,敬爱,并畏惧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