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哭?”那道声音很轻柔得仿佛虚幻之音一般,轻轻抱起她放到床上。
他的指腹硬硬的,可是带着一点温暖,将她的眼泪划过带走了。
“恨……为什么要变,为什么捧上的一颗心,却被无情地捏碎?为什么付出一切最后却是死亡……他们说我那么好……好……一个月就彻底忘了……”
她不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说出了话,或许已经死了吧。
“哭吧,把所有委屈都哭出来,然后——”那人还没有说完的话便被姜亦琼悲愤和痛苦的哭声盖住了。
她哭了,带着撕心裂肺的恨意,每一声哭声都让她全身的碎骨头重新错一次位。
她哭,她痛;她痛,她哭!
越是痛,就越是恨!
越是恨,就越是痛入骨髓!
脑中的人影逐渐变得阴暗,笑意被黑色渐渐覆盖,痛到麻木,她便感觉不到不痛了。
男人叹口气,伸手轻轻拍拍苏亦琼的肩膀,低声沉吟,“哭过之后,好好活着,如果不甘心,那就让自己强大;如果恨,那就别让那些人舒服,好人不好做,那就做个坏人!姜亦琼,我送你一个东西。”
他的手按在她背上,灼热的温度,让她痛得只能咬破嘴唇,眼睛想要睁开,可是似乎这点力气她都已经没有了。
“做个自私的人,好人如果不适合你,不如试试当个坏人。这世界,总有你还放不下的,爱也罢,恨也好,别这么轻易就放弃了自己。”
他的声音轻柔如春风吹动的柳枝,带着一点飘渺,还有一点淡凉的疏离,却无孔不入,渗入她的身体,大脑。
姜亦琼最后的意识,她会做一个自私的坏人,这世界还让她执着的……猛然睁开眼睛,眼里的恨意,脑中那抹稚嫩却无比熟悉的面孔!
“呕——”
姜亦琼身体突然抽搐一翻身趴在床边开始干呕,一双空洞的眼睛渐渐明亮起来,最后在暗下去,将一切锋芒都掩饰起来。
一阵淡淡的风吹过来,姜亦琼昏沉沉地闭上眼睛,那人慢慢站起来,一步一步离开姜亦琼的床畔。
夜幕渐渐压下来,床上的人动了一下手指,眉头先是皱起来,才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窗户外的昏暗,眨了眨眼,才意识清明起来。
“绿荷!”声音沙哑地朝门外喊。
匆匆的脚步逼近,然后是绿荷惯有的惊呼:”小姐,您醒来了?我去禀告夫人!”
“慢着!”
“是,小姐!”绿荷不敢多话,低着头站在一旁等着她吩咐。
身体酥软没有一点力气,撑着床沿才慢慢坐起身子,绿荷赶紧上前扶住她。
突然想到那个男人说送给自己一样东西,是什么东西?
“扶我去镜子前!”
被绿荷扶到铜镜前,刚要脱衣服,手上动作一停,“你出去守着,谁来了都说我还没有醒!”
“是,小姐。”
不是没看到她眼里的委屈,可是姜亦琼知道自己这辈子恐怕再也不会相信任何人了。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她才开始脱下外套,身上明明瘦了那么重的伤,竟然没有死?
突然想到一个词:生不如死!
想死的人死不了,想活的人活不成。
看到没有一点伤痕的身体,闪过一丝疑惑,瞬间就释然了,她都能穿越了,还有什么事能吓到她?
侧身从镜子里看自己的背后,光滑洁白哪有什么东西?
手指在肩膀上慢慢滑过,就感觉背上一道淡淡的光芒,然后就是一只若隐若现的纹身浮现,火热灼烧感,不疼却也不舒服。
待看清那纹身的模样,她才真是惊呆了!
竟然是貔貅?
曾经她也买过貔貅,因为招财而跑了很远的地方找大师雕刻的,为了张鸿公司开张大吉…… 一想到那个人,在河边那个诧异地盯着她的男人的表情就浮现眼前,这是另时空的他吗?
存在的意义……
姜亦琼望着背上的印记,爱恨总有原因,这世界唯一的存在源头只剩下恨意。
“男人,这辈子我们,不共存……” 紧紧握住拳头,指甲陷进肉里,却不觉得丝毫疼痛。
背后一阵光闪过,突然就这样消失了。
她身上带着貔貅,这是什么意思?
貔貅是招财的,难道她要当招财猫?
这一夜她再没有出房门,呆坐在地上发呆。大脑中不断浮现她被害死的那一幕,鲜血直流的场面,不听地在耳边重复。
你就是该死的!快死吧,你都信错男人了,怎么还活着?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恶毒的咒语,声音跟她一模一样,姜亦琼眉头皱紧,浑身瑟瑟发抖,却怎么都制止不了各种恶毒的话传进耳朵里。
嘴唇已经咬破,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姜亦琼在惊恐的表情里,慢慢笑起来,那笑容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指甲狠狠划破手指,不痛,反而觉得痛快!
这一次重生,她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可是给了她一次机会,那么谁还会重复原先的老路?
既然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那么人为何不能只看重自己?
第二天一大早,姜亦琼悠闲地穿上衣服,推门而出,看着从台阶上惊起的丫头,直接忽略朝外面走去。
“小,小姐!”
她转身,看向那个可怜的丫头,缓缓道:“如果想要平安度过一生,找总管换个人伺候吧!”
独留下绿荷愣愣地站在原地,咬紧嘴唇,让自己的眼泪不要流下来。
姜亦琼在总管的带领下走进大堂,恰好看到姜楠一脸笑意低跟自己的夫人刘曼芷说话,看到她进来,脸上的笑意收敛了许多,摆出一副庄重威严的模样,看着她,沉声道:“琼儿,今天的事我都听你娘说了,虽说不是你的错,但是你比姜波大一岁,就不知道要让着他吗?”
姜亦琼依旧沉默,姜楠看到女儿默默地低着头,叹口气,“一会随我去护国公府,你记得要向江波赔罪!你大,这个中道理,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是!”姜亦琼淡淡地应了一声。
道歉啊,为了一身的痛,她也必须要走一趟的。
目光在回到姜楠身上,心中客观地评价了一下这个男人不适合经商,不够圆滑,不够世故,最重要的是,不够狠!
护国公府在东门大街,这里跟皇宫距离比较紧,而姜楠的宅邸在北街,道国公府驾车过去大约需要一个时辰大概。
到了护国公府,姜楠先带着妻子还有姜亦琼去拜见了老护国公姜厚,姜厚住在正院右侧的福寿园里,平日很少出来,每逢初一十五,才会接见小辈。
“老国公说不到初一十五,请大爷初一十五再来!”老总管王尼恭敬地站在园子外。
姜楠尴尬地站在福寿园外,过了片刻,硬是压着自己的窘迫,装出淡定自若的模样,转身离开。
姜亦琼无聊地跟在母亲身后也离开。
进了正院,刚好碰到姜鸿一身威武的将军服还没来得及换下,站在堂前的大院里,他虽然是姜楠的弟弟,但是看着却比姜楠威武得多,姜亦琼心想这就是书生和武将的区别吧。
姜楠看到姜鸿,立刻殷勤地走上前去。
见没有人在乎她一个小丫头,姜亦琼越走越慢,最后终于从人群里偷偷离开了。
脚步刚动,突然看到姜鸿背后的人,眼睛微微一动,离开前手指不忘‘不小心’碰到了花园里的花盆,造成了不小的声响。
这幅身子的本尊还不算彻底消失,一点基本的记忆还在,看得出是个伶俐的丫头,可惜不长命。
就像她一样……姜波是姜鸿最疼爱的幺子,所以住的地方也是姊妹兄弟三人里最靠近姜鸿的玉华阁。
小心避开这里的仆人,悄悄钻进院子里,眼睛扫到远处慢慢靠近的大批人马,她低头捡起一块鸡蛋大的石头,自信地勾起嘴角。
看到远处在湖边打拳怜惜的姜波,手中的石头如同暗器一般飞了出去。
“呃,好痛!”
看到对方恶狠狠地四处扫视,姜亦琼整理一下衣服走了出来。
“姜波表弟!”
姜波一脸惊愕,脸上的一阵白一阵青,最后竟然忍不住哆嗦起来。
大跨步走到他面前,捡起石头,在手心里自由地抛掷,漫不经心地开口:“我记得我说过,你要是杀不了我的话……我……”
他伸出手,哆哆嗦嗦地指着她的脸问道:“你,你是人是鬼?”
“我记得你一脚踩在我脚腕上,你跟着你爹练了三年武,你一脚踩断我的脚筋,你奶娘捂住我的嘴巴不让我呼吸……”
“我不是故意的……我,我……”
姜亦琼的眼睛一点起伏都没有,她知道自己好像又进入魔怔了,手指忍不住地抽搐。
她不会变成精神病了吧?
面前的这个男孩,不算个坏人,至少到现在他还没学会成年人那套虚伪。
不应该如此针对他的,姜亦琼在心里劝自己。
现实中却是,她抓紧手里的石头,突然塞进姜波的手里,然后握着他的手狠狠地砸在她脑袋上。
“啊!”她惊恐地尖叫,可是嘴角却诡异地微笑。
他愣楞地看着她额头鲜血直流。
“你当时要杀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没有力气。”
姜波的手拿着石头,她拉着他的胳膊,一步一步后退道湖边,她背对着湖面。
报仇不是让对方受伤,而是让所有的旁观者混淆试听,把黑的变成白的,即使不惜让自己受伤。
“我做梦了,观音娘娘让我落水的,我不是故意不救你的,你为什么要打我,我已经跟着爹爹来道歉了。求求你,放过我——啊!”
噗通一声!
四周惊呼声起,她成功了,姜亦琼在湖水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