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暗流涌动
黄昏已至,薄暮冥冥,元宝山庄的下人们正忙着四处掌灯。其他的人也都行色匆匆,刚刚结束了一天收徒大选,山庄上下俱是各种事情。
元宵也和那群参加收徒大选的孩子们一起从炼心崖返回了元宝山庄。只是他并没有回到和酒叔一起住的地方,而是到了元宝山庄专门为参加收徒大选准备的别院。累了一天,草草的扒了两口饭,在山庄专门的医护之处稍微处理了一下伤口,元宵就拖着疲惫的身子上床休息了,明天还不知道考什么呢,今天得好好休息,养足了精神才能好好面对明天的大选。
不多时,房间里就传来了孩子们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在元宝山庄某间密室之内,范商正脸现怒容眼神不善地看着对面坐着的人,此人锦衣华服,容貌俊秀,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峻冷,微微扬起的嘴角,在峻冷之上增添了几分若隐若现的邪气,一头黑发胡乱的散在肩头,虽乱而不杂,更给人一种邪魅的飘逸之感。
而范商却无心理会这些,眼前之人脸色平静更增添了范商心中的怒火。看着怒气冲冲的范商,锦衣人并不在意,而是继续把玩着手里的玉石,仿佛这一切与自己无关一样。
“这桩生意是我们元宝山庄与铸兵城谈下来的,你们什么也没有做,开口就要五五分成,这也太过分了吧?”范商怒极反笑,两道尖锐的目光直逼对面之人。
“庄主这就见外了不是?什么你们的我们的,贵庄商队能行走天下,有一大半是借助了我们的船队和码头的功劳,我们早已不分彼此。何来你我?”
锦衣人眼角轻挑,看了范商一眼,对他眼中的怒火毫不在意,依旧玩味的笑道,“再说我们也不是白拿,太行商路之事不就是我们帮贵庄解决的吗?这就算是我的一份见面礼吧。”
“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范商反嘲,脸上似笑非笑。心中却是另一方天地,这不是贼喊抓贼吗?
“岂敢,岂敢,我也是刚巧路过,顺手而已,庄主不必谢我。”锦衣人摆摆手,眼带笑意,看着范商。
那日议事厅会议结束之后,刑堂的人马和自己暗中派去的人都晚到了一步,那几伙劫掠元宝山庄商队的劫匪已经被人灭口,老巢也被洗劫一空,而山庄损失的货物一分不少的和锦衣人在昨天傍晚时分到达元宝山庄。
这一切在范商这种江湖老手眼中,不过是老把戏,只是双方并不点破而已。
况且范商知道,该来的总要来,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就是没想到他们动作这么快,自己前脚刚刚回来,后脚他们就找上门来了,所以故意晾了锦衣人一天,杀杀他的锐气,今日深夜才招他前来商谈。
“五五分成绝对不行,就算我们的商队平时要借用你们的船队和码头,但那都是以前早就和你们商谈好了的,况且我们也不是白用,该给的一分不少你们的,现在你们动动嘴皮子就想拿五成,也太轻松了吧?”范商强压心中怒火,眸色中闪着火花,面色不快,扬声道,“直说吧,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范庄主果然快人快语,本少爷也不兜圈子了”,锦衣人收起玩心,把手中的玉石放进袖子,正色道,“来之时,家父已经交代,只要庄主让出五成,万事好商量。”
“五成,还万事好商量”,范商眸色森森,脸色深沉如水,想都不想的就脱口而出,“不行,最多三成,而且。。。”
“好,三成就三成”,锦衣人直接抢过话语,“范庄主一言九鼎,驷马难追。我这里代家父先行谢过。”说罢,立刻起身,恭恭敬敬地对范商行了一礼,根本不给范商任何辩解的机会,“刚刚对世叔多有得罪,还请世叔看在小侄是晚辈年少无知的份上,多多包涵。小侄这里给世叔陪罪了。还望世叔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晚辈一般见识。”
说完,锦衣人又恭恭敬敬地再次行了一礼。这次连对范商的称呼也改了,从庄主变为世叔,从本少爷变成了晚辈。刚刚还盛气凌人的锦衣人到现在的温文尔雅毕恭毕敬,只是一瞬间的事,转变之快,让范商措手不及。
然而,范商却没有因为锦衣人转变而高兴,相反,却有一种被耍的感觉。刚刚自己怒极智短,脱口而出,但是话一说出就后悔了。只是没想到锦衣人转变如此之快,拿住自己一时的嘴快,一番诡言计语,还连行了两次大礼,不但逼得自己有话难说,无法收回刚刚的话,还给足了自己面子,让自己有台阶下。做事滴水不漏,环环相扣。让范商哑巴吃黄连的同时,不得不在心中叹服。
范商看着眼前这一脸恭敬的锦衣人,只觉得胸中有口闷气无法宣泄,直冲脑门,脸色更是异常的难看,藏于袖口中的手紧了松,松了紧。
心道:想不到今日我财神也有阴沟里翻船的时候,被一个年轻人摆了一道。不过你别高兴的太早,这回非得让你们大出血不可。
范商毕竟久在江湖,见过了大风大浪,略微思索了片刻,很快就定下心计,镇定了下来。
他脸色恢复正常,“好,好,好”,范商连说三个好字,“世侄果然好口舌,我本来就打算过几天去找你爹商议此事,看在我和你爹的交情份上,三成就三成。”
“世叔过奖了,小侄惶恐。”锦衣人表情恭敬中带着一丝惊恐,语气越发的敬重有加,也不知是真是假。
范商话风一转,似笑非笑道,“不过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三成也不是那么好拿的,钱必须要付。还有,你们家船队从海外带回来的货物以后必须也要拿出三成来交由元宝山庄负责出售。另外,铸铁城在这次交易中提到每年需要良马百匹,以你们和拓拔家的交情,想必不是难事吧?”
锦衣人心中暗道:果然是老狐狸,一点亏都不肯吃,这里失去的,马上从别的地方要回来。不过想归想,表情却没有半点变化,一副低眉顺眼的晚辈聆听长辈教诲之色,“一切按照世叔所说的办,小侄无任何异议,小侄代家父多谢世叔。”
范商又和锦衣人商谈了一些细节直到深夜。
元宝山庄用来招待贵客的天字别院的一处幽静的小院内,绝先生正和铁霸屏烛对弈。一人静如止水,一人抓耳挠腮,铁霸思索良久才下一子,而绝先生貌似想都不用想接着就落子,但是局面却是铁霸的黑子被连屠两条大龙,败局已定。
“不玩了,不玩了,这东西就不适合我。”铁霸一抛棋子,无赖道。
绝先生笑着摇了摇头。
铁霸凑近绝先生,低语道,“对了,先生,有个事情我一直想问问你。”
“少主但说无妨。”
“父亲为什么一定要和元宝山庄合作,铸兵城的兵器供不应求,每年前来求取的人络绎不绝。何必让元宝山庄横插一脚,这次还让我把三级神兵赤火送给人家做什么收徒大选的恭贺之礼,简直亏大了。况且父亲也说了,商人见利而忘义,他就不怕哪天元宝山庄把我们给卖了?”铁霸一脸愤懑不满,这些话他不敢当着铁雄心的面说,如今只有他和绝先生两人,也没什么好顾忌的,况且他本来就不是心里能藏住话的人。
“看来城主那天的话,少城主是真的一句也没听进去啊”。绝先生脸色平静,仿佛早就知道铁霸会询问此事一样,一边捡着棋子放回棋盒,一边说道,“和元宝山庄合作,投石问路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祸水东移。”
“祸水东移,什么意思?”铁霸一脸迷茫,瞪大了眼睛看着绝先生。
绝先生停下手中动作,喝了口茶,慢悠悠地说道,“铸兵城的利器供不应求不假,但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些年来,已经有许多江湖门派明里暗里对我们下手了,虽然我们能挫败他们一次两次,但是猛虎架不住群狼,何况他们在暗我们在明,总有疏忽的一天。与其时时刻刻地提防着他们,防备着他们在背地里捣乱,不如丢块肥肉出来让他们去争抢,他们的眼光就不会再盯在我们的身上。况且挣谁的钱不是钱,铸兵城还能利用这次机会交好元宝山庄,一探中原底细,一石数鸟,何乐而不为?至于他们怎么分,就不是我们的事了,我们只管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就可以。该挣的一分不少。何乐而不为?”
绝先生顿了顿,看着铁霸,大有深意地说“下午时分,我接到暗阁密报,南宫世家的南宫冥月昨日已经秘密来到元宝山庄,为的就是我们和元宝山庄合作的那三成货物。以后我们背靠元宝山庄,暗中还有南宫世家,在中原行事就方便多了,关键时候还可以借助他们的势力办事。”
铁霸愣了半天,眨了眨眼,冒出一句,“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可真多,我都快听糊涂了,要我说,什么计谋不计谋的,拳头大才是硬道理。谁不服,就打到他服为止。”
说到这里,铁霸忽然想起,身边的绝先生貌似就是以计谋成名天下,急忙补救,“绝先生,我说的可不是你啊,你别介意。”
绝先生淡淡地回他一笑,“我知少主之性,无妨。”
铁霸在一旁讪讪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