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芍药替杨凡熬了汤药喂他服下，然后又以自身真气替他疗伤，到了傍晚时分，杨凡感觉浑身舒畅了不少，身体也不像之前那般疼痛，勉强可以起身走动。

稍稍活动了筋骨之后，杨凡走出破庙，发现雨已经停了，地面上仍旧湿漉漉的，这里是一间早已废弃多年的禅寺，位于青州城外不远的西山上，现在被乞丐们占据着作为遮风挡雨的庇护所。

抬头便看到大雄宝殿四个大字，原来自己身处的是禅寺当中的大雄宝殿，殿外是偌大空旷的广场，由于无人打理，石塔横七竖八的倒着，尽显荒凉颓败之感，此时正有几个人在中央的位置上理出一片空地来，然后陆续有人抱来稻草和干柴，杨凡看到就是刚才那个名叫晴儿的脸上脏兮兮的小家伙，手里捧着一捆稻草，很用心的在那里摆着。

见小家伙放好稻草走过来，杨凡笑着问她：“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小家伙抹了把脏兮兮的小脸道：“大哥哥你能站起来啦，芍药姐姐还真是医术高明，原本以为这雨会下一天，没想到雨停了，今天是大年三十，我们准备庆祝一下。”

“原来是这样。”杨凡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少女芍药背着一个背篓从山下走来，额头上擒着晶莹剔透的汗珠，面带微笑步伐轻盈，少女的双肩被雨打湿，背篓中插着一把雨伞，装满了草药。

“芍药姐姐回来啦！”小家伙激动得大叫。

芍药朝小家伙笑笑，招招手，小家伙立马小黄雀似得蹦蹦跳跳过去，少女手中摊开，里面一枚朱红色果实，很小却很是可爱的模样，看上去极为好吃的样子，小家伙接过朱红色小果放在衣袖上擦了擦，甜甜笑道：“谢谢姐姐。”

杨凡心中奇怪，这寒冬腊月的，这少女是去了哪里，居然还采来了野果，想到这里，少年茫然的抓抓头，这个时节还有野果生长的吗？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杨凡也不去多问，这时只见少女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又往自己这边走来了，走到杨凡面前，少女笑盈盈的道：“你怎么出来了，外面凉，可别冻着了。”

杨凡笑道：“我冻不着的。”

少女噗嗤一笑，将背篓放下，道：“我去西北边的莽林采了些药材，给你泡药浴。”

“莽林？”杨凡顿时吃了一惊，道：“那里可是凶险之地，多有妖兽出没，姑娘你一个人去的莽林？”心下不由惊叹，这个少女看上去弱不禁风，居然敢独自一人闯入莽林。

少女道：“我从小便在深山野林里采药惯了，不打紧的，我去理理药材，明日给你泡药浴。”

杨凡点点头，拱手道：“谢谢姑娘。”

少女又是噗嗤一笑，道：“你小小年纪，怎么跟那些酸臭的读书人似得。”

“啊？”杨凡微微一讶，少女颔首笑了笑，便提着背篓快速走入了大雄宝殿当中。

“酸臭的读书人吗？”杨凡自言自语的笑了笑，抬步走向广场的中心，这时，聚集在寺庙里的乞丐们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中央的地方被柴火垒得很高，有人点燃了篝火，噗嗤一声，火焰吐着火舌冲天而起，将整个广场照的通红。

“喔喔！”乞丐们开始围着篝火跳起舞来，脸上难以抑制的全是欢快之色。

杨凡看得有些吃惊，走到篝火旁边，火光很暖，他静静站在外围，天色越来越黑，而广场则越来越亮，乞丐们围着篝火起舞，不得不说他们的动作确实有些古怪，像是在张牙舞爪做某种奇怪的仪式，与云鸿楼那里面胡姬的舞姿有这天差地别，但是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洋溢着热烈的笑容，尽管他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但是他们很快乐。

杨凡不由也被这股快乐的氛围带动，后退几步坐在倒塌在地的石塔上，面带笑容，突然一只小手拉住了他的手，杨凡微微诧异的侧过头去，看到一张脏兮兮露着一整排洁白牙齿的笑脸，小家伙咧嘴笑着，道：“大哥哥，一起来吧。”

“我？我不会。”杨凡连忙推脱。

小家伙用力拉了拉，笑嘻嘻的说：“很简单的，随心所欲的跳舞就好了，一起来吧。”

杨凡无奈只好点了点头，跟着小家伙融入人群，也是模仿着他们的动作，有些张牙舞爪的跳起奇怪的舞来，但说真的，欢乐的气氛很能够感染人，此时的少年心中，一片欢愉，越跳他的动作越激烈，步伐越快，如同在跳一曲踢踏舞，随心所欲，围火而舞。

“芍药姐姐，快来呀。”小家伙边跳边朝着大雄宝殿的方向招手。

刚刚理好药材站在门口的少女笑吟吟的走上来，也加入了武道，少女做的明明是同样的动作，但是却极为优美，举手投足之间尽是脱俗的气质。

少女笑逐颜开，手舞足蹈，有人跳的累了，便坐到一旁休息，有人煮了一大锅米粥，很稀但是香味扑鼻。

杨凡喝了一碗米粥，重新坐回石塔上，笑嘻嘻的看着少女和小家伙手拉着手在篝火旁舞动，这时少女大概也是有些累了，拉着小家伙的手走到杨凡身边：“怎么样，心情好些了吗？”

杨凡点了点头，笑道：“原来他们这么开心。”

小家伙道：“今天是大年三十，爷爷说，过年就要开开心心的过，抛开一切都不高兴，来年才会越来越好的。”

杨凡朝着小家伙做了个鬼脸，引得小家伙咯咯发笑，少女拍了拍小家伙的后背，柔声道：“晴儿，快去玩吧。”

小家伙点点头，跑了出去，少女在杨凡的身边坐下，目光一直落在中央的大堆篝火上面，忽然问道：“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杨凡回答：“挺好的，至少比那冰冷的杨府好上百倍。”

“是啊。”少女轻叹一声，喃喃自语道：“比那个冰冷的山谷……也要好上千倍万倍，真希望能够永远陪着晴儿。”

杨凡看了看少女绝美的侧颜，微笑着说：“姑娘有什么难处吗？”

少女瘪了瘪嘴，道：“我可能在这里待不了几天了。”

“为何？”杨凡不解问道。

少女沉默了片刻，道：“就算是离家出走，也有必须回去的时候。”

杨凡点了点头，便不再多问。

篝火笑了许多，大家伙开始围坐在篝火前面，其中一个老人手中拿着一个大布袋，从布袋中掏出馒头来挨个分发，分到杨凡面的时候，袋中馒头已经见底了，杨凡笑着摆摆手道：“爷爷，我不饿。”

老人笑了笑，将手中最后一个馒头递给了小家伙，小家伙接过馒头，拿小木叉在火里烤了烤，伸出小手来掰开，递给杨凡半个：“大哥哥，我们一人一半。”

杨凡笑着摸了摸小家伙的小脑袋，道：“你吃吧，我不饿。”

小家伙用力摇了摇头，满脸倔强：“不行，姐姐说你是病人，不能饿着。”

看着小家伙如此倔强的眼神，杨凡知道执拗不过，接过小家伙手中的馒头咬了一口，香喷喷的很好吃。

杨凡不由将目光落在少女身上，此时的少女手里同样捧着一个烤熟了的馒头，小口小口的吃着，杨凡从小吃苦惯了，在杨府外院的生活还不比乞丐们来的舒坦呢，但是他一眼便可以看出这个少女绝不是穷苦人家出身，而应该是出生于名门望族的千金小姐。

少女的目光也正好落了过来，两道目光相交，不由都是略微尴尬的转过脸去继续着手中这份未完成的事业。

正在此时，天空上忽然一声炸响，小家伙激动的指着天上叫道：“快看快看，好漂亮！”

所以人纷纷抬起头来观看，无数光柱从青州城内冲天而起，在空中绽放出无数美丽绚烂的花朵，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

“好漂亮啊！”小家伙欢呼雀跃，激动的像是一只小黄雀一般。

杨凡面带笑容，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烟火，因该说他的这一世第一次看到如此美丽的烟火。

少女坐在小家伙的身旁，双手抱着膝盖，仰面望天，天空当中的烟火虽然绚烂，每一朵却是只有一瞬间的生命，少女低低的说道：“那一刹那，要是永恒，该有多好。”

杨凡若有若无的听到少女的感叹，知道少女又是接上了之前那个话题，她很喜欢这里，却又无法一直留在这里。

在大雄宝殿里睡了一夜，第二天清晨，杨凡一睁开眼，就看见一张脏兮兮的笑脸笑嘻嘻的盯着自己。

“晴儿。”杨凡笑了笑，将她搂在怀里挠了挠痒，引得小家伙咯咯咯笑个不停。

少女的声音响起：“晴儿别闹了，让哥哥泡药浴。”

“好的芍药姐姐。”晴儿从杨凡身上爬起来，朝他招招手：“大哥哥快起来，泡药浴去，芍药姐姐可是煮了一晚上呢！”

杨凡起身，朝着少女点了点头，道：“谢谢姑娘。”

少女挑了挑眉，道：“快来吧，等会药性可就蒸发了。”

在一间貌似柴房的小屋内，一个破旧的木桶里装满了淡青色的水，屋子内烟雾缭绕的，充满了药草的香气。

少女拉着小家伙出去，道：“这个药浴不光能够替你疗伤，还有强身健体活血化瘀的作用，你先泡着，大概半个时辰之后便能吸收全部药性。”

“好的。”杨凡点了点头，见少女已经关上屋门，便脱掉衣衫裤子，钻进木桶里，那青绿色的药水立即朝着身体汇聚，十分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