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大战骤起,搅得十方风云卷涌,整座太始山都笼罩在一片浓密的愁云之中。
不知从何时,外面下起淅沥的小雨,涓涓细丝如珠帘倒卷,雾雨蒙蒙。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雨越下越大,房顶上噼里啪啦的响成一片,好似无数兵戈交锋,将天地化作一片疆场。
江行舟看着对面的房顶,雨水落在长满了青苔的瓦片上,炸起了一朵朵水花,为屋顶增添了一层朦胧的细水薄莎。
雨水又顺着屋檐低落,溅落在槽沟中,滴滴答答响成一片。
他的心思不在这漫天雨幕上,而是雨中的那个人,前日大战的傍晚突兀的出现,查阅了唐绍泽的令牌,然后单独询问了他们每一个人,最后便站立在屋顶上,远眺巍巍的太初山,任风吹雨打,不眠不休,已有二日。
陡然,灰蒙的雨幕中乍现一个身影!
她好似凭空而来,出现在漫天大雨中,倾泻而下的雨水在将要碰到她时被弹飞,整个人好似一朵铁兰,乌红带紫,显得很妖异。
那一身红装竟全是血水染就,山上的大战不知是何等的激烈。
“元宁,打些热水来。”
雨中的男子一把将来人抱住,她在进入院子时便已昏迷。
元宁匆忙的去端热水,其余几人站在各自的房门口,都有些好奇,却不敢跟上去看个究竟。
她是谁?从何而来?又该是经历了怎么的大战才会满身是血?
是不是太始山上发生了什么?
没人给他们解答,男子面色阴沉,寸步不离的照顾女子,更了不曾理会他们,却又不让他们走出小院。
又过了两天,整个小院压抑的气氛才得以缓解,因为那名女子醒来了。
“战事非常诡异,几道天雷降下,山顶上洗元池畔的石壁被炸出了三个石窟,血罗教和御龙教占据左右洞口,分别由绝仙宫主和御龙左使把守,无人敢犯其锋,我们只能从最中间的洞口进去。”
江行舟几人进来时,正好听到女子说起了太始山上的大战,不消男子提醒,一个个便闭气凝神,专心致志的听着。
“洞内似有一方小天地,孕育着山川河流,别有洞天,在我们进去的时候,远方的山脉中隐有霞光出没,很多人便冲了过去。我稍作犹豫没有第一时间追上,人群中不知何事忽然就起了争执,有人愤而暴起,很快乱成一团。这时退路也被堵住,一大群不知哪来冒出来的黑衣人不由分明的杀了上来,我随几个焚音谷和离尘宗的师姐且战且退,好似听到他们说什么需要足够的鲜血才能开启祭坛,供天罗觉醒。”
“那群黑衣人身手了得,用的也不是十大宗门的常见功法,他们又知道洞内详情,显然是蓄谋已久。”
“不过里间的变故再生,戮仙宫主和陷仙宫主居然也在其中,黑衣人似是不识她们的身份,莽撞的杀了过去。”
这下不光男子觉得诡异,就连几个少年人都觉得奇怪,江行舟这么个初到那罗界没多久的人都知道血罗教威势滔天,绝不好惹,那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才会去触那些人的霉头。
“戮仙宫、绝仙宫、陷仙宫,血罗教七大宫主来了三位,还是诛仙大阵中的三位,除了教主诛仙宫主……”
男子说着陷入深思,过了会才继续问道:“你们出来后可曾见到御龙教的左右使者或是四方法王?”
女子摇头道:“不曾。黑衣人显然挑起了戮仙宫主的怒火,他们怎么可能不认识血罗教之人,不过是担心自己杀不光洞内的人,才不惜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一心激怒戮仙宫主,也要屠尽所有人去开启那座祭坛,迎接天罗降临。”
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江行舟听到这就对这群黑衣人感到恐惧,把自己都当成工具牺牲的人,绝对是疯子。
“狂性大发的戮仙宫主果然含愤出手,利剑一出横扫当场,我和焚音谷还有离尘宗的几位师姐碰巧靠近出口才得以逃脱。哪知到洞外才发现外间也已杀成一团,血罗教和御龙教之人不知所踪,一群黑衣人把山顶层层围住,我们出来的时候双方已经略有收手,地上一片死尸,显然已经杀了一阵。我们靠向了太易门和钟文院,经过两日的几番冲杀,这才侥幸突围,一批黑衣人一直追杀到半山腰,这才放弃。”
女子说得很慢,她似乎还沉浸在那种紧张的气氛中,语气不时的发颤。
“天罗之说恐怕真是个阴谋,难怪掌门不肯多派人前往,就让大师兄和六师姐带着我们,要不是有几位长老一致坚持要来,掌门怕是让外门弟子去凑热闹的事都干得出来。”
男子若有所思的说道:“血罗教和御龙教显然更清楚这当中的秘密,只来了几个绝世强者,就不是为了争夺而是前来查看的。你师父也是,怎会让你去那种险地硬闯一番。”
“你是在说我的不是?”女子没有来得及回话,一道清亮的声音就从门外传来。
一个中年妇人走进来,盘着发髻,宽袍长裙,脚步不见怎么行动,整个人像是乘着一阵风一样飘了进去。
男子站了起来,朝妇人拱手道:“弟子不敢,不过是觉得师姑的安排略欠妥当。”
妇人先是按住了想要起身的女子,一手搭在对方脉搏上,一边对男子说:“你倒是个长情的,还是知道我要来才故意这么一说。不过小曦从小缺少实战历练,这对她的九台修行不利,去见一见世间最险恶的一群人,有些损伤却利大于弊。”
“些许剑伤不及内腹,失血过多并无大碍”妇人制止了男子想要问的话,江行舟才发现妇人站定的地方已经凝出一小摊血水,要不是看男子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还以为妇人方才的话是说她的女弟子。
妇人坐在床边,看着几个少年人道:“这些人,便是方师兄找来的?”
“是。”
男子向妇人一一介绍了几人的来历,江行舟两天前有选择的回答,竟被男子从另外几人口中得到的信息给推翻小半,将他原先骗壮汉的话给还原了个七七八八。
听到壮汉已将唐绍泽收为弟子,妇人忽然讥笑道:“一个入室弟子,就敢妄自插手宗门安排,联合一个不知所谓的外门管事就认为可以瞒天过海,真是不知所谓。便是不为贝妃所杀,回到宗内也定受处罚。”
男子不由得问:“戮仙宫主为何去毁一个仅有入室弟子看守的驻地?”
妇人闻言一拍床案,面色殷红的怒道:“那些疯女子有何道理可言,率性妄为,一言不合便开杀戮,方师兄已然死在她们手里。为了泄愤,不惜降尊屠杀低级门人,还好这些孩子保住了,否则我们怎和太上长老交代。”
难不成他们身上还有什么别的身份或秘密?
江行舟听得出来,这妇人是被戮仙宫主所伤,难怪以她的修为都止不住流血的伤口。而且所有的话都说当着他们的面说,显然不担心这些事情会传出去。
看样子不会被灭口,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他们都会被带回玄元宗的本宗山门。唐绍泽几人也看出这情况,一副暗自欣喜的模样怎么都掩藏不住。
“你且看好他们,等我修养一日,明日便回宗”妇人说完便离开了。
男子送妇人出门,然后对屋内的六个少年说道:“你们身上并无什么大秘密,不过是传言最近天罗降世,同时会洒下一些灵气,会让一些天资暗藏的人拥有高更的天赋,你们被方长老或六师姐选中,说明自身都有不错的资质,足以不通过考核直接进入山门。所以才会让你们在太始山下聚合,希望能吸附一些灵气,不曾想出现了意外。”
“那些天,可曾有过别的事情发生?”
这该是他们进山门之前最后一次质问,江行舟心中想着,却紧闭着嘴,他这情况不说话比说话更有用。
在没有相对的实力之前,他不会有任何自主权,听从安排是唯一的选择,江行舟的想法是无论如何,先要混进玄元宗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