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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卧朝雪百年春 第五章:夜深人未静

“宋悦?宋悦?”

白钰轻轻摇晃宋宜的身体,尝试叫醒她,可宋宜只觉得眼皮沉重,她再奋力也睁不开,反而是觉得越来越累,好像被困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隔绝了外界的声音。

白钰环顾四周,但见树林荫蔽,分明是古木参天的森林,这里阴暗又潮湿。自己这一身藏青色衣袍,经过刚才的翻滚,已经是肮脏不已,宋宜亦是,可她系在身上的的包裹里应该是有储备的衣物。

白钰干脆先把她带去在树下坐着,自己钻木取火,捡拾一些枯柴生了一堆火出来。

夜里,星星与月亮都已经躲进云层,四下寂静无声,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昏睡不醒的宋宜,额间细汗涔涔,陷入自己无尽的梦魇里,一个个片段强制性地涌入她脑海,本来已经失去的记忆,竟然都回来了。

十岁那年的上元节,宋悦说要带她出去玩。

“长姐,我要吃这个!我要吃这个!”宋宜指着一串串红的黄的糖葫芦,一边拉着宋悦的水袖。

“行,给你买。”

宋悦翻了一个冷眼,这个时候的宋宜才看清了宋悦眼底的嘲讽与鄙夷,只是那个时候的她,真的是个傻子,别人的话和神情,她都不知道代表了什么意思。

只知道她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宋悦就一定满足她,所以内心里,宋宜一直都把宋悦当成对她最好的人。

她弄脏宋悦的衣服,宋悦眼底一闪而过的怒意,傻子宋宜没有看到,当宋悦哄着她时,她天真的以为宋悦并没有在意。直到回了家里……

宋家二老见着宋悦的新衣裳有一巴掌污泥,只顾着心疼宋悦了,“悦儿,怎么了这是?”

“都是二小姐的错,她自己一身脏泥也就算了,还弄脏了大小姐的衣裳。”宋悦的丫鬟再煽风点火,这亲爹亲娘可就更加讨厌她了。

宋悦就是喜欢在这种时候来维护她,为自己建立一个爱惜亲妹的美名。“二妹就是喜欢玩而已,我自己不小心沾到的,这不怪她。”

宋家二老会欣慰地看着自己的长女,多么懂事的孩子,再看向宋宜时,眼神里满是嫌弃,好像她宋宜就不是亲生的一般。

“悦儿,为娘知道你心地善良,不过呀你也别纵容宋宜。”

“娘……”宋悦牵着宋母的手撒娇,宋宜在一边傻笑。

“快去换身衣裳,为娘已经给你准备好了热水。”

“谢谢娘亲。”

宋宜痴痴傻傻地在旁边笑着,等到宋悦走之后,便是宋母劈头盖脸的骂声。

“你去哪里混了?又是一身脏兮兮的,弄脏了你长姐的新裙子,你是不是找骂的?”

不仅骂了,还动手戳她额头,力道之大,宋宜摔倒在地,疼了就哇哇大哭。

宋府在凤城怎么也是大户人家,有个傻子女儿,二老总觉得脸上多了块污泥,打小不待见宋宜,为了她也吵了好几回。

关上家门,院子里的争吵声就传开了。宋母指着在地上哭闹的宋宜,对身后的宋老爷子埋怨:“姓宋的,她怎么可能是我生的孩子?悦儿那样聪明伶俐的才是我生的女儿呢!”

“这一前一后从你肚子里出来的,怎么不是你生的,是不是你跟外面哪个男人生的?”

“你……你……你想气死我啊你,谁不知道我生悦儿的时候给晕了过去,搞不好是你乘我晕了,随便塞了个外面女人给你生的孩子,便说是我的。”

宋老爷子一听这话,愣怔了好一会,目光不住地闪烁,好一会才道:“这样吵吵有意思吗?你看宋宜那张脸,和悦儿那是一模一样,吵什么吵?”

“分明是你想跟我吵!”

“……”

“……………”

也只有乳娘来把宋宜抱走了,院子里才清净了下来。

多年后,喜庆的新房里烛光熠熠,宋悦牵着她的手,温柔说:“长姐今天就出嫁了,以后也不能在家里陪你玩陪你闹,乖二妹,今天长姐陪你再玩一次捉迷藏,你说好不好?”

宋宜再次见到这场景,竟然会有双腿酥/麻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爬过,又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宋宜不禁蹙眉,怎么会有这种感觉,不对!宋宜猛然睁开双眼,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呼吸在刹那间止住了,只见一只巨大的蜈蚣横在她腿上,渐渐蜷缩着身子…

这是要把她双腿缠住吗?

“白……白钰……”宋宜吓得脸色煞白,身子一寸一寸变得冰冷,只剩下嘴唇哆嗦着叫唤白钰的名字。

白钰听她微弱的声音,看过去一眼,也惊了一下,不过反应迅速的白玉立即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

宋宜见状,僵硬地微微点头,只见白钰缓缓起身,将火堆里尚在燃烧的火柴搬走,放到离宋宜较远的地方,又把方才的火堆灭了。

没一会的工夫,宋宜惊恐地发现,这只蜈蚣动得更是厉害,它在爬行!

宋宜浑身汗毛竖起,只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每一刻都是煎熬,直到整只蜈蚣从她腿上爬过,向着火光的地方爬去,宋宜僵硬许久的双腿才颤抖起来,白钰轻声道:“往我这边走,轻一点,别惊动了它。”

宋宜点头,扶着树干站了起来,白钰又道:“算了,我过去。”

宋宜还是点头,白钰轻手轻脚走到宋宜身旁,瞧了一眼静静卧在火堆旁边的巨型蜈蚣,这附近应该不只有它一只,明火可能会引来更多。

白钰道:“走吧。”

白钰带路,宋宜也不知道会走到哪里去,可好像哪里都不安全,但至少身边还有一个人,会更安心。

“白钰,你知道蜈蚣为什么会找过来吗?”

“丛林潮湿阴冷,它取暖而已。”白钰拄着一根木头探路,正因为他要照顾到宋宜的身子,把火堆点在离她较近的地方,蜈蚣才跑她那里去。

“它刚才蜷缩着……”

“膝盖窝更暖。”

宋宜了然,她知道白钰需要专心探路,再说话可能会引来别的东西,宋宜只好沉默,跟着白钰走了一会,他突然停了下来。

“白钰,你怎么了?”

白钰回过头来问:“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宋宜停下来仔细倾听,是脚掌落在枯叶上的声音,沉重且频繁。

“四肢。”白钰道。

“老虎吗?”凶猛的山中之王,若真是遇到了,宋宜只能认命了,白钰也不确定,却见宋宜双眼霎时睁大,指着他身后,惊恐道:“白钰,你身后!”

白钰回头,透过层层的大蕨类叶片,明显那只庞然大物已经向他们奔过来,在这密林里根本跑不过它,白钰喝令宋宜:“你躲起来!”

宋宜听话地蹲在树下,猛虎果然一个腾扑就只离白钰六尺左右,白钰使用轻功绕到了老虎身后,把它引开,手里已经握着一根木头。

白钰想着先堵住它咬人的嘴,老虎迎面扑上来,白钰准确无误地扔出手中的木头向老虎口砸去。

“咔嚓!”

木头被一口咬断,老虎吐着口中的碎屑,狂暴地对着白钰张牙舞爪,白钰心一横,拾起另一根木头,攥紧在手里。

“吼!”

老虎再次扑过来,白钰看紧机会从侧面绕,一棍打在老虎左前肢,左前肢一弯,老虎庞大的身躯扑倒在地,却不影响它立马站起来反身一扑,将白钰扑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