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亲手杀的她？”我陡然神魂清醒，觉得心头遽然一颤，他兀自倒茶狂饮，双目猩红的笑着，坦然承认道：“是啊，是我杀了她，怪只怪，她该死！”

“可她是你的妹妹！”心头窜起了无名之火，此话一出口，我方察觉自己失态了……抬头看他，他醉的彻底，大抵没什么心思管我用什么语气同他说话。

“妹妹，是啊，她是我的妹妹，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形影不离，我们从来都没分开过……可她却是背叛了我，背叛了我的人，都得死，不管她是谁，不管我有多么喜欢她。”茶盏重重的砸在桌子上，他铁青着容颜哽咽道：“今日，是她仙逝整整五万年的忌日，我去看她了，她的骨灰被我葬在了荒山之巅，未曾立坟，未曾写碑，只在她头顶种上了一株柳树，我今年再去，她的头顶，已是荒草一片。哈哈，那个男人，寻了她一辈子，整整五万年了，都没找到，不可能，本上神不可能让他寻到，永远都不可能，妹妹是属于本上神一个人的。”

真是我低估这人铁石心肠的程度了，连自己的妹妹，都能狠下杀手……

“她，如何背叛你了？”我探头提心吊胆的问，他挑唇讽刺笑道：“我与她，自小便青梅竹马，她说，她会嫁给我，我若位列上神，封神之日，便是成婚之时，我为了她，不停的修炼，不停的历劫，为了能升上上神之位，我不惜重塑自己的元神，受了万般苦楚，可她呢，竟是移情别恋，甚至到最后一刻，都在求我放过她。我这么爱她，她竟要和那个男人走，为了留住她，我只有杀了她，她死了，就能永远安安静静的留在我身边了……我将她的魂魄封在了容器里，可她竟然宁愿自毁魂魄，也不要留在我身边，我很生气，不过，即便她的魂魄不在了，我还有她的尸身，我将她的尸身火化成灰，埋进了仅有我一人知晓的地方，我以为，这样我就开心了，就像当年，她还陪着我。我现在是上神了，我再去见她，她却宁愿坟头荒草两丈高，也不再看我一眼。是她先违背了誓言，是她背叛了我……”

这就是所谓的得不到便要摧毁么？真是变态啊他！

“红缨，你不会像她一样背叛我，对吗？你永远都不会背叛我，对不对？”忽然扼住我的手腕，他昏昏沉沉的质问着我，我咽了口口水，不敢太明目张胆的反抗，皮笑肉不笑的抖抖唇角，讪讪道：“嗯，红缨不会背叛公子，不会……”

他勾唇沉笑，满意的放开了我的手腕，改为来拍我肩膀，上气不接下气的呢喃道：“我便知道，你不会，你永远都不会，红缨，答应我，别让我难受，别让我伤心……”

手从我的肩头滑落，他总算是噗通一声倒了下去，我抽了抽眼角，看着一头砸在桌子上的他嫌弃至极，拍拍衣袖站起身，我缓步行到他的身后，凝视了他一阵，挥袖拢起掌心术法，灵光往他后背一扫，果然，他的心坎处有抹橘光乍现……我心下一喜，是内丹！我的内丹！看来哥哥没有骗我，内丹当真还在他体中！

法术自他体内抽回，我沉声唤道：“胭脂。”

一只墨色小鸟破窗飞了进来，翩然落在我的面前，沾地成形，化为了一名二八年华的清冷少女，“主上。”

我卷了卷袖子吩咐道：“将他拖回去。”

“是。”胭脂上前欲要伸手去扶他，倏然一顿，胭脂又回身朝我问道：“主上，内丹……”

我平淡道：“不着急，我们都已经赶过来了，内丹便在他体中多留几日。待择选个黄道吉日，本公主，再将这笔债讨回来！”

“是，胭脂遵命。”胭脂拱手一礼，抬指点了他几处穴位，粗鲁的将他拖离了我的房间。

妹妹，死在他的剑下，看来红缨没骗我，一个妖孽能在他沨祭手底活下来，也是有原因的。

是日我将此事当做饭后闲谈说与了白子宣说，他倒是反应颇为平淡，单手执着小花瓢舀水往插满鲜花的玉瓶子里添，举止优雅，款然淡定道：“昔年白鹤一族收养了一只妖族婴儿，婴儿乃是苍鹰之子，白鹤族长见其聪明可爱，就将其养在了膝下，视为亲生子。他口中的妹妹，乃是白鹤族的公主，两人自幼一起长大，难免互生情愫。奈何那白鹤族公主后来喜欢上了天界司命星君天命府里的一名梳理天命的小神仙，并有了要嫁给他之心，沨祭看出白鹤公主的心思后，便下令将白鹤公主囚禁了起来，不久，白鹤公主从牢中消失不见。五万年了，这五万年里白鹤一族四处寻找族中公主都没有得到分毫消息，老白鹤上君也因念女心切，前两万年陨落了，当下的白鹤族，正由沨祭掌管。”

“这可是，恩将仇报。白鹤上君对其恩重如山，他怎能为了一己之私，就杀害了白鹤上君的爱女。可怜了白鹤上君，自死都不晓得女儿已经遭了毒手……”

他放下花瓢，深看了我一眼，道：“前些年白鹤族几名长老上天求见天帝，言怀疑白鹤上君的死因。白鹤一族乃是上古神鸟，白鹤族的神仙死后应是化为本体，留有后人花葬，但是白鹤上君之死，乃是魂飞魄散，只简单因思念成疾的话，该是不可能落得魂飞魄散，连尸体都没留下来这一结局。”

我也察觉出来了不妥，撑着下巴问道：“会不会也和白鹤公主一样的下场？被沨祭给……”

他淡淡道：“嗯，也不是不可能，毕竟白鹤上君寻了这么多年，也该找到一些线索了。”

“所以，很有可能就是白鹤上君得知了女儿的死因，还没等到寻沨祭算账，沨祭便已经先下手为强了，杀了白鹤上君，甚至接管了整个白鹤一族？”越想越觉脊背发麻，相比这二人之死，当年他只是捅我一刀，生挖了我的内丹，便已算是下手极轻了……

“沨祭心狠手辣，也正是因他嗜血成性，天帝方收了他上神的令牌，让他做个有名无实的天界上神，希望以此，能束缚他的心性。”

我歪头倚在胳膊上，沉叹道：“凡人曰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凡人又曰过，狗改不了吃屎。”

他勾勾唇角，眸子里蕴满了浅浅笑意，“所以，才要请少玦帮忙，一同揭穿他的真面目。”

我垂眸看着瓶中花，没心没肺道：“我帮你，可不是为了九重天，为了三界苍生，我少玦没那么大仁大义，慈悲心肠。是为了我自己，为了，当年他捅我的那一刀。”

他墨眉微微一蹙，清眸渐冷，疑道：“他捅了你一刀？”

我苦笑着松了口气，点头：“嗯，以前，甚是没出息了些，因着他，差些客死他乡。”

“你曾说，他偷走了你一样，很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