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你转过去一下。”相较于云时，叶知欢倒是坦然很多。

云时应声转过身去，略一思索，从衣摆下方撕下一块长条的布来，蒙住了自己的眼睛，同时也闭上了眼。虽然对他而言，一块布就等同于是掩耳盗铃，根本阻挡不了他的视线，但蒙上了他才觉得思绪能平复下来。

叶知欢对云时很放心，很快就把外裳除去了，只剩胸口一件薄薄的抹胸，还有下身一件亵裤。她赤着脚走到水阴鱼池的池边，伸出右脚踏了进去——

“啊！”叶知欢痛叫出声，瞬间把脚收了回来。池水的寒冷程度超乎想象，一与皮肤接触就如同无数根又尖又硬的针刺了进来，骨头都有被刺穿的感觉。就那么一下，叶知欢痛得眼泛泪花，收回的脚已经冻成青紫色，确实如云时所说，非常人所能忍受。

“知欢，你没事吧？”

“没……没事。我这就下去，马上就好。”叶知欢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勇气像是一个破碗里的水，一边注水一边漏水，怎么都注不满。叶知欢索性眼睛一闭，向水阴鱼池里纵身跳下一跳。

“啊——”叶知欢以坐姿落入池中，脖子以下全部浸没在池水中。水中的每一寸肌肤都感受得到刺骨的冰冷和钻心的疼痛，令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即便是脖子以上的皮肤乃至头发丝也瞬间结了一层冰霜。

“我……我好……了……”叶知欢打颤的牙关里艰难地挤出这几个字。

云时回转身体，面向叶知欢，伸出手掌，手心上方浮现出成百上千根短细如牛毛的银针。“知欢，那我要施针了。”

叶知欢想回答他一个“嗯”字，奈何连牙齿带周围的肌肉都已经不停使唤，她完全发不出声音来了。

然后她就感受到一根根针陆续扎在了她的后背上、大臂上、小腹处和大腿上，每一针都是扎在她的灵脉之上，霎那间痛楚暴涨数倍，叶知欢下意识地要喊出来，可是声音到了喉咙口就被冻住了，只剩一张冻到僵硬、定格在痛苦瞬间的一张脸。

与此同时，叶知欢也感觉自己的身体由内而外地打开了无数的通道，池水中的灵气从这些通道疯狂地涌入，以暴虐无阻之势直向丹田奔去。

这些灵力抵达丹田后形成一个漩涡，漩涡又产生吸力，吸引更多的灵气涌入，在叶知欢的体内，仿佛形成了一股越来越强大的灵力风暴，她感觉自己随时都会被这些灵力给撑爆。

在痛苦之中，时间也被延长了好几倍，变得格外漫长。渐渐地，叶知欢开始觉得麻木，后来知觉慢慢从体内抽离，不论的池水的冰、针刺的痛还是体内灵力肆虐的痛都好像在远离了……

“知欢！”在彻底晕过去之前，叶知欢只模模糊糊听见了云时的一声呼喊。

叶知欢醒转过来时，发觉自己已不在水阴鱼池中，而是躺在了青石床上，身上罩了一件白底云纹的袍子。每一寸肌肤和每一处经脉都还有痛意弥漫，但比起在池中时，已是缓解了好多。

云时就守在床边，见她醒来，对她说：“这归元青石床有温养肉身、疗愈伤势之效，长生藤草枕则有助于体力和灵力的恢复，你且再躺一会儿，待恢复些，再进入火阳鱼池。”

此刻的叶知欢经过一番摧残，身上的皮肉有分裂之势，脸上也一片惨状，皮肤苍白而肿胀，只有眼眶周围有一圈暗紫色，表情木然而可怜，与平日里总是噙着笑意的明丽生动的样子迥然不同。

叶知欢想冲云时笑一笑，却发现知觉还没完全恢复，试了几次都扯不动嘴角。那无力而又努力的样子，让云时心中泛起一种酸楚感。他怔怔地想：这种奇异又有些难受的感觉，莫非这就是世人所说的怜惜之情？

他看着叶知欢那张着实不太好看的脸，一寸一寸地仔细端详，看到脖子处，突然目光一暗，收回了视线。

他把叶知欢从水池里抱出来时，虽然依旧是蒙着眼睛的，但在为她盖上衣袍的时候，他不小心睁开了眼，透过布条看见了叶知欢脖子上挂着的玉佩。他一眼就认了出来，刻着三眼虎首神牛的穿云神露玉佩，世间只有一枚，那就是骆雪国幽都府秦氏家主的随身信物，也可作送给未来主母的聘礼。

“原来她和秦不白是这种关系……”在叶知欢昏迷时，云时因为这个发现而出神了半晌，这在他身上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