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可坏了，人家原本打算让自己救他一命，不曾想命没救了，先把人家的一条胳膊给拽了下来，弄成了个残疾，对方要是出来那还能罢休？
“小兄，兄弟，你，你没事吧？”陈久结结巴巴的开口，刚说完就后悔了，哪里能没事？胳膊都给自己扯下来算哪门子没事？
“兄，兄弟你说个话呀……”
陈久左等右等不听有声，心里咯噔一声，坏了，不会是死了吧？
这下他也顾不上害怕了，踉跄爬了过去，跪在那大山石旁边睁大眼睛住里瞧，也亏远处有白芒隐露，再加上今晚上没有乌云遮挡，才让他能看个模糊情形。
不过也就只能看个模糊了，他扒在地上张望了好一会儿，又是贴着耳朵往石头下面倾听，结果除了从远方偶尔会出现的“轰隆隆”闷响外却是什么异样的声音都没听到。
“不对啊，喘气声都没了？”陈久疑惑不解，眉头皱起。
除非之前呼救那人真的死了，要是说对方只是昏迷的话喘息声起码会有吧？不过自己听了这好一会儿却是什么也没有听到，这显然不合常理。
“娘的。”少年狠了狠心，伸手往刚才扯断胳膊的地方摸去，讲真话他还是很害怕的，现在也不过是想弄清楚人死了没有在强撑着。
入手滑腻，黏糊糊的感觉从指尖传来，陈久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很是紧张。
“胳膊是从这里断的……”感觉找对了地方，陈久精神一振，赶紧向前摸索。
又是掏了几下，他突然感觉自己摸索着了一个不大的硬物，入手不重，几面软软的，另一边有点扎手。
“什么玩意？”
他赶紧抽回手来，放在眼前仔细端详，只见手掌里抓的是一块约有拳头大小脏兮兮的块状物体，满是血渍，之前感觉软的那些是皮肉，扎手的是露在外面折断的白色骨头。
“呃……”陈久呆了一呆，这才是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他忙不迭的扔在一边，嘴角忍不住抽动了几下。
从下面掏出来的还能是啥？肯定是白色小童身上的碎骨头啊……
“都成这样子了之前还能说话？”他不仅又有些怀疑。
掏了又掏，前面手感不一样了，不再是松软的泥土，硬梆梆的。
“石头？”陈久眉头紧皱，从刚才发现碎骨头的地方往前一点就没了，挖到石头上去了。
他又是换了个方向，跪在地上往外掏泥土，被血浸湿的泥土不少，指甲盖大小的白色骨渣也有一些，但就是没有一块完整的肢体。
“挖到石头了。”
“还是石头……”
接连换了几个方向，陈久终于是放弃了，他喘着粗气躺了下来，一动不动，旁边是些肉沫碎骨渣，那只断了的胳膊扔在另一边。
他也不害怕了，等把这些烂肉血泥给掏了个七七八八他才是明白过来，下面哪还有人，就算有人也早砸成肉泥，埋进石头底下去了。
想想也是，这么大一块山石从天而降，得有多么大的冲击力？陈久估摸着露在外面的石头也就三分之二大小，自己围着石头掏了半天，只是把泥给清出来了，石头底在地底下不知道有几丈深呢。
“自己早该想明白才是……那狗东西说压下面分明是临死前还了会魂，时间一到就散了，白瞎我挖了这么久……”
累着了，也快死了，陈久也顾不上什么忌讳和害怕，他光觉得肚子里有股被人戏耍的火气往外冲，却怎么也发泄不了。
“荒郊野外，自己也快死了，怕个球！”
他伸手扯过刚才自己拽断的那只小细胳膊，抬头了抬头，垫在下面当成枕头，有点矮，只能将就将就。
这一放松可就坏了，人最怕是就是这种情况，紧绷之后突然放松，那就再也提不起那口劲儿了，就好比现代长跑运动员的比赛，不少人跑了好几圈还是速度不减，可冲过终点那一刻有不少人却是直接瘫软在地，走路都需要人搀扶。这就是那股咬牙坚持的劲散了，没了精气神，想再起来都起不来。
陈久此时也是觉得上下眼皮分外沉重，大地偶尔还会摇晃，天上的弯月不减，似乎是千百年都未曾变过。
“娘的，等我死了见到那个压死的狗东西，我非得撕了他……”
那个念头又是涌出，让陈久气息都粗了几分，在他想来要不是那个见了鬼的求助让自己浪费了这么多体力，自己哪里会这么快就支撑不住！
不过他又是涌出深深的悲哀感，谁愿意死？
便是这个世界如此苛刻，如此寒冷，可谁又愿意真的一死了之？没有人不贪恋生命，没有人能止住对死亡的恐惧！
“咳，救，救我……”
就在陈久心乱如麻的时候，一道虚弱无力的求救声再次响起，这次又更楚了些，好像就在自己附近！
“我救你娘！”
一股火气冲上头顶，原本都打算躺下等死的陈久“腾”的一声爬了起来，身上的伤口流血他也不管，哪怕眼晴看东西已经模糊不清他也顾不上，他一把抓住原本那只当枕头的小细胳膊，就和鞭子似的往地上一抽。
“救你娘个腿！都死了都不安生！我把你娘……”
他原本就是个乡下小民，读书识字也很是有限，自然没受什么文化熏陶，李先生平常教他识字他都不怎么愿意学，这次自觉死到临头了，也没什么好怕的了，粗俗的话自然是一套又一套的往外冒。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陈久活了十二年一直过的很不如意，家破人亡，贫困潦倒，吃不好，住不好，自己身子瘦弱那些有钱人家的孩子都来欺负他，世道人心皆为恶，便是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张老大对自己不错，前几日也为了为自己求个仙缘死在了狐仙庙前，他早己是如梗在咽，心中那股烦闷无法发泄，死到临头，终于是发泄出来，哪还管的上什么鬼神妖魔，谁在他面前他都要骂！
他不甘，为什么自己没有别人那般的美满童年？别人有慈母严父，他为何只能冷冷清清？
他愤怒，为何自己生来就这般瘦弱不堪，别人从小就能习武强身，自己却为那一日三餐在奔波劳碌，在小饭馆里倒甘水人家都要防着他，怕他偷学到什么手艺！
他想起冷言冷语的乡人，想起横行无忌的兵卒，想起那些高人一等的小贵族们，想起弯腰讨好，畏畏缩缩的自己！
我要是有堂堂正正的底气，我何必畏畏缩缩！
他又是想起横死的张老大，却是发苦痛苦的呜呜声，泪水却一滴也流不出。
似乎是被陈久这突如其来的爆发骂慒了，那声音也是半响说不出话来，等陈久再也骂不出话来的时候，那人才是小心翼翼开口，“我，我就离你不远……在土下面压着而矣啊……”
“啊？”
看东西都有点打转的陈久吃了一惊，这才发现约是一丈外的一块大山石旁有不少浮土，微微鼓起似乎成个人形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