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晓云有些怕冷似的在被子里卷起了手脚,她靠着妹妹云朵的体温,心里模糊而又悲哀的想着:原来前世的大伯娘真是被大伯活活打死的,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绝情的夫妻,难道就因为她不能再生孩子了,就因为她没有生出儿子来,就连生存的资格都要被剥夺吗?
还有,同为女人的三婶朱桂英,她为什么非要千方百计的陷害两个妯娌?
难道说物伤其类,只有别人都过得不好了,她才能过得好?
过了三月天气就一天天见暖起来,连着几天细雨绵绵。
礼拜六的这天早上,出去地里干活的阿爸回来时把草帽往下一抖,从里头骨碌碌滚出一堆红褐色的小蘑菇来。
“是鸡血菇!这可是好东西!”
姆妈姚爱华欢喜的用竹篮把蘑菇捡起来,交给刚从外头挑水回来的唐晓云。
唐建国看了一眼女儿细瘦的腰背,搁下一句:“我去挑水,大丫你帮你姆妈做早饭。”
随后就自己挑着水桶出去了。
姚爱华带着几分喜色的看了看女儿,母女两一块把蘑菇洗干净择好,姚爱华转身就进了厨房。
弟弟唐小军也蹲在厨房前面的空地上玩着才刚削好的一个木陀螺,唐晓云跟他一块用手拨弄了一下,这才对姆妈说道:“先前在井边挑水的时候,我听见村里几个婶儿都在说大伯娘的事情。她们说……大伯是有心不给她治病的。”
姚爱华手上的动作缓了缓,阴暗的灶头间也看不清她脸上到底是什么神色,不过隔了一会就见她摇头道:“她刘招娣落到这个地步,也要怨她自个。当初她不顾自己家里反对天远地远的嫁到这个唐老屋来,就要想想日后万一没有娘家的依靠自己能不能过得好?她倒能耐,处处比对着得罪人。大丫你别光可怜她,你姆妈我这些年在她手里吃过的亏就不少。”
唐晓云点点头,眼一带就看见大堂姐喜娣正好提着篮子打自己屋前过。于是朝姆妈使了个眼色,故意大声问道:“那姆妈您说,大伯娘这病要是大伯真不给她治,有没有什么草药能吃了稍微见好的呀?”
姚爱华也看见了侄女,她心肠一软,顺着女儿的话便随口说了几种常见的可以祛瘀散血的草药。
然后就见唐喜娣皱着眉头嘴里念念有词的复述了一下,转头就撒丫子跑远了。
姚爱华皱着眉头看了看唐喜娣的背影,扭过脸冲唐晓云说道:“大丫你跟云朵要好好读书,别跟你这个大堂姐一样,小小年纪不学好,到如今闲在家里好几年了,连个婆家都找不到。”
唐晓云有些讶然:“堂姐要找婆家了?她才多大呀!”
“过了年都十七了,还不嫁人,指不定要出什么幺蛾子!”
姚爱华话里有话,不过当着女儿的面肯定不会乱说。
唐晓云立即想起那天晚上自己从瓜苗地里回来时看见的那个背影,她好奇的猜想着:堂姐那天晚上到底是去了哪里?难道她出去的事情,大伯娘这个姆妈一点也不知情?
早饭时姚爱华煮的这锅鸡血菇蛋花汤简直让一家人都鲜掉了眉毛,就连唐小军也破例吃了两碗饭。
饭后唐建国扛着锄头就下地去了,姚爱华和两个女儿正在厨房和猪圈附近收拾忙活的时候,就听三婶朱桂英的笑声离着大老远的传了过来。
姚爱华浑身一震,她走到厨房的窗边弯下腰,隔着那张乌糟糟破了几个大洞的油纸看过去,只见朱家浩浩荡荡的来了十几口人。
有男有女,个个都喜笑颜开的,走在最前头那个壮汉手里还提着两只老母鸡,一行人目不斜视的从自家屋前走过去。
“姆妈,这是三婶的娘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