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子时的巨灵城,比起傍晚的夜市来说,就要显得冷清的多了。不时就会有阵阵凉风吹过,呼啸着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转儿滚出老远,又悄悄盘旋落下,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诉说着冰冷古老的故事。
唯独边城高塔的顶尖上还闪烁点点银灰色的亮光,围绕成一圈,像极了一群怀抱城心的星星。
在这本就透着些不寻常的夜晚,各方势力似乎都在做着自己的谋划,揎拳掳袖,蠢蠢欲动。
苏南星不想惹什么麻烦,只好松开了握在信灵上的指节,放弃了早去早回的御剑飞行,微一侧身,钻进了身后那条犹如万花筒一般的小巷子。
错综复杂的小路漆黑一片,还带着些露水的潮湿,每一脚踩出去都会带起淅淅沥沥的水珠,脚底一片黏腻。
苏南星攥了攥自己的手心,眼前又是黄昏下沈沐宸那张傲娇吃惊的脸。
身侧死气沉沉的青石板街道,似乎都变成了快速后退的模样,这一刻,仿佛又回到了当初自己被一双手掌紧紧拉住的那一瞬间,是在御虚楼,也是在巨灵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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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灵城本就是个既古老又敏感的存在,一种起初不被人看好的修行,能过突破阻碍,逐渐强大,甚至成为当今灵界之中的神修第一大派,那么,他要有的,便不仅仅是力量,还需要极致的细心和谨慎。
这也是巨灵城虽然不善战斗,却能坐拥最为庞大的信众,和香火,历经千年而屹立不倒的原因。
从力量和身份上来讲,玄灵山,必然是当之无愧的灵界第一大派,而要从势力和人心来论,排名第一的,便成了巨灵城。
巨灵城向来也是掌门世袭制,老子传给儿子,儿子再传给孙子,也以此来确保,坐在城主之位上面的人,必须是阮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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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独,此次。
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此前的前任掌门人,阮煜城,妻子早亡,未有子嗣,又在数月前的一次修炼中突发异样,轰然离世。
巨灵城的长老们左思右想,即使破坏了传统,便也只能推举其生前的大弟子白沐上位主持大局。
这位大弟子白沐,沐仙君,本就是在巨灵城中声望极高的人物,信徒众多,灵力拔尖,此次的掌门接任仪式又是众望所归,自然也会备受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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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不知道,玄灵山奸细一事,为什么会和巨灵城扯上关联…难道是…”
苏南星一边琢磨着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种种事件,一边在黑漆漆的巷子里七拐八拐,在不知道烧了多少柱香之后,总算是找到了信条上所写的,“栖心居”三个字。
竹制招牌的身后,赫然是一处错落有致的民宿客栈。
这处客栈,就建在城楼边的主道边上,分为大小不一的院落和竹楼,趁着高塔上的灵光,即使在夜晚也不会显得太过荒凉,更多了些古朴雅致和民间乐趣,端的是,水木清华,广夏细旃。
苏南星脚尖一点,跃到了栖心居主楼的顶部。
从这里,可以将后排的每一间客房尽收眼底。
沈沐宸还在另一边睡着,所以苏南星并不打算和玄灵山的人见面,一来,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向周子墨解释自己前几天的经历,二来,他也不想惹沈沐宸生气。
所以,只要偷偷的看一眼大家就好了。
只是,刚准被跳下屋檐跑去后院客房的苏南星,目光却被头顶上方来自塔尖的灵光给吸引了去。
银灰色的亮光,一闪一闪,将这孤冷的天空怀抱其中。
这些灵光照射的范围极大,建设在高墙周围,塔楼的最高层,共八点,全部向中心延伸,从边城一直到城心,最终集合,结成一张巨大的“捕灵网”,将一整个儿巨灵城都笼罩在内。
可当夜晚站在城墙脚下,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这些灵光的来源之处,竟是一颗颗巨大的夜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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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阮家可真有钱啊。”身形纤瘦的少年撇了撇嘴,唇齿森森,“唉?那你说,他们掌门住的城心,是不是金子做的啊!”
说话的,正是南纭。
十六师兄想到什么说什么,向来是不走脑子。
“羡慕归羡慕,别阴阳怪气儿的。”周雪落背着手,金铃轻响,脚步轻盈地从南纭身后掠过,还顺带在后者的肩头上拍一把掌。
南纭很自然地做了个鬼脸,像是已经习惯了师姐的白眼,又转而凑到周楚汐身边,道:“唉?大师兄,你在外面游历了这么久,还有在其他地方见过这么大的夜明珠吗?”
周楚汐莞尔,随后摇了摇头道:“玄灵山向来不喜欢这些金玉珠宝,你们莫要再议论了。”
“我就说吧。”南纭朝着周雪落抛了个难看的眉眼。“这可是稀罕玩意,就连…”
“南纭。”周楚汐虽是玄灵山的大师兄,性子却也是最柔软不过的,即使是训斥,声音都还是温和的。
但大师兄毕竟是大师兄,是玄灵山的小弟子们最最喜欢的人,便也从不需要他再多说什么了。
“到!”
南纭说着,一脚蹦到最前方,站到城墙的边缘,抬头看了看银星般的光点,眉眼眯眯,倏忽从指间掷出一道灵流,打在墙上,“砰”地一声炸开,炫成一朵灿烂的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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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有攻击性的别派灵力掷出,并非寻常,可头顶上的捕灵网却是连一丁点儿的反应都没有。
蹲在屋顶上的苏南星笑了笑。
能想到这样的鬼注意,还敢大着胆子尝试的,也就只有南纭了吧。
南纭一手指着城墙上正在逐渐消散的灵力痕迹,嬉笑道:“快看,快看,我就说吧,哈哈哈哈,没反应!”
巨灵城的捕灵网,是依靠将强大的灵流注入夜明珠中储存,又通过珠子的内部向外射出灵线,以此编织成网。
但不管这张网的组成有多么的精细,他也总会有一个照不到的地方——源头。
也就是珠子的底下,灵线的初始,这和灯下黑是一个道理。
周楚汐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栖心居,须臾,转过头来,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