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着昨天晚上那个吻，罗裳气了慕扬一晚上，第二天也还没消。手不让牵，态度也不怎么积极了。

她恹恹地跟在慕扬后面：“还有多久才到？”

他回头对她深情一笑，从昨晚到现在，她终于愿意跟他说话了。

“累了？”他对她伸出手，却被罗裳嫌弃地挡开了：“我只问你还有多久到。”

慕扬失望地收回手：“你要是累了，我们就休息会儿。”

罗裳不再理他，问个问题都这么累。突然她眼前一亮，前方有几个士兵在徘徊着，慕扬也看见了，而且动作比她快了一步，在她招手欢呼之前，拖着她躲到了树后。罗裳趁他探头查看情况时狠狠地踩了他一脚，一把将他推开，冲了出去。招手狂喊：“这里，我在这里！”

她不想再跟这个变态呆下去了。

就算他是青城的老大，她也宁可得罪他。

前方的人很快就注意到了她，面面相觑后追逐而来。慕扬愤怒急切地抓着挥舞向前的罗裳。

“你放开我！”她挣扎着，“你最好现在就放开我然后跑掉，省得被人捉住了。”

砰砰砰！

连绵不绝的枪声响彻在耳边，而造成这一现象的，正是前方不断逼近他们的人，罗裳目瞪口呆。慕扬最先反应过来，又把她拉回了树后。罗裳气得对着慕扬乱扑乱打，“你个混蛋，你是不是把沈治平打死了！”不然他们怎么可能向自己开枪，肯定是把自己当成凶手了。

慕扬压制住胡搅蛮缠的罗裳，“你疯了。那不是沈治平的人，他们追不到这里来。”

不是沈治平的人？

“你不是这里是青城和宁远的交界吗？不是他的人就是你的人。”

“是何明远，是想杀我的人，”这里不只是青城和宁远的交界，而是青城宁远和丹州三座城市的交界，一定是内部出现的叛徒，不然他的行踪不会暴露。

“那我更不能和你在一起了，咱现在就分道扬镳，省得我跟着你冒险。”

“傅云初！”慕扬怒道。虽然这些不是沈治平的人，可是他一想到她那股想要摆脱自己的样子就生气。

“我不是傅云初！”罗裳也怒道。她从头到脚都不是傅云初。

“不管你认不认，你都是傅云初。想摆脱这个名字就得先摆脱我。你不是做梦都想摆脱我吗？”他语气中带着痛苦，“你若还想见到沈治平，而不是跟我一起死在这里，就最好不要闹。”

他将她压制在树上，两人大眼瞪小眼，僵持着，最后是罗裳先妥协，“那现在怎么办？”

“对方有五个人。”慕扬目光坚定 地盯着她，似乎很清楚，她一个人干掉两个不是问题。罗裳不禁起疑，也不知道这傅云初是什么人物，这么厉害，而且自慕扬看到她起，未曾有过半点怀疑她不是傅云初，好像她就是傅云初。可是……算了，先不想这个问题了，解决掉眼前这个事最要紧。

慕扬依旧躲在树下，只是罗裳已经翻到树上，借着繁茂的枝叶掩盖身体，悄悄转移到正前方，攀到伸长出去的枝干上，她身体轻盈，不会引起多大的震动，一切做得悄无声息。

她静静地伏在树枝上，数着树阴下猫过的人，一、二、三、四、五。

第五个人刚刚出现在罗裳的视线里，她便从天而降，跳下树枝，用最快的速度放倒第五个人，踢掉了第四个人的枪。其余三个闻惊转向她，树后的慕扬从背后杀人，一刀便是两个，还一脚把第三个人踹得老远。

他们两人出手太快太狠，剩下那第三第四个不免震撼，惊慌失措地后退了几步。罗裳没有想到的是，她被自己这身衣服给坑了。她本想冲向前去，却不料踩到裙摆，早不踩晚不踩，跑了这么远也没踩，就是这关键的时刻给踩了。她本就用力过猛，这么施在自己身上，当下扑倒在地。刚刚还在往后躲的人估计这辈子也没有过这么好运气，一喜，动作迅速地冲上来，罗裳还没得翻身而起就先看见他举刀刺自己……

电光火石之间，慕扬手中的匕首脱手而出，刺进了那人的脖子，他露出惊恐的表情，倒向前去。罗裳翻了个滚，躲开倒下的尸体，抬头看向慕扬时，他扔刀的手还没收回。

“马上离开这里，枪声很快就会引来更多的人。”他上前扶起她。

既不能往前走，也不甘往后退，于是他只能冒险带着她往环境更加恶劣的山谷中走去，那里有险石急滩，可不像这里的平地这么好走。

“我觉得我们往后退会好点，好像路越来越难走了。”罗裳提议道，还一边避开扰人的杂草。越往前走树木渐渐少了，取而代之的是杂草丛生，各种奇异的花花草草，路也越来越难走，平白多出了很多石头，环境也潮湿得难受。隐约还能听到水流的声。

“前面是河流汇集处，应该会有村落，到时候我们就安全了。”慕扬牵着她的手，走在前面，为她开路，为她挡掉了不少刺人的杂草。他何尝不知道后退不是最好的路，只是这一退，牵在手上的女人便彻底与他无缘了。

“可这是哪个方向啊？是青城的方向吗？”罗裳继续问。

“何明远的丹州。”慕扬淡淡道。

得！跑到敌人家里去了。

“那个，慕、慕扬。”罗裳艰难地跟着他。

“要不我们还是往后退吧！保命要紧，要是我们让沈治平的人抓到了，我还能帮你求情。”

“大不了我发誓，我这辈子誓死追随你，我们先忽悠沈治平，再找机会逃回青城。”

“我们……我们这样躲开敌人，却又躲到敌人家里去，这、这不是自取灭亡么。”

“慕扬？慕扬！你有没有听到我在说话？”

“要不、要不，你让我后退也行啊。别拉着我跟你一起死啊。”

慕扬对她的提议埋怨充耳未闻，依旧牵着她前行，只是抓着她的手腕的力道渐渐加深。罗裳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脚下的滑石和身边不时扎人的杂草上，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

“你再忍耐一下，前面的路会好走的。”

这不是好走不好的问题。说不定敌人就在前面等着，到时候直接来个瓮中捉鳖。

燥热的天气突然刮起了狂风，谷中林木草叶呼呼作响，晴空说变就变，安静的白云翻涌着散开，乌云趁机侵占天空，集得黑压压的，暴雨转眼倾盆而来。

真的是倒霉到家了，罗裳抬手遮住前额，防止雨水流进眼睛里，可这样又不能提裙子，步履维艰……这该死的裙子！好在他们已经到了河谷中下游处，河流渐渐变宽，杂草也跟着变少。只是现在正在下雨，万一涨水，那她也不用活了。

下雨路难走，也没有什么躲雨的地方，他们只能蹲在芭蕉树下，借着宽大的芭蕉叶遮挡风雨。慕扬一手牵着她，一手挥刀斩草，让雨淋得睁不开眼，本就一直在强撑着。罗裳见他睫毛上都沾了雨滴，便伸手替他擦了擦，末了，还摘了片芭蕉叶盖到他头上。

慕扬的心思都在后面将要发生的情况上，目光也一直看向河流出口，罗裳从善如流做完一系列动作时，他才转眼惊愕地看着她，然后后知后觉地丢开头上的芭蕉叶。

“你干嘛？”罗裳的目光随着芭蕉叶一起落到地上，而后对他怒目而视。

“我不需要！”他别扭却又态度坚定地转过脸。

罗裳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地上被雨水摧残的芭蕉叶，眼底生笑意，顿时了然。突然来了兴致，又拾起芭蕉叶强行盖到慕扬头上，笑道：“这绿叶子又不是绿帽子，你怕什么？”

“傅云初！”慕扬咬牙切齿。

见他伸手又要拍掉，罗裳哪里肯，直接站起来，抱住慕扬的脑袋，护着芭蕉叶，洋洋得意，对于他戴绿帽子这个事特别热衷，“挡雨而已，不要激动。”

慕扬没料到她突然这样，楞楞地让她抱着。她的身体软软的，虽然淋了雨，却一点儿也不凉，还散着暖暖的热意，带着温和的体香以及她穿越丛林花草时沾过的芬芳，这一切不是让雨水的冲刷掉，而是让雨水冲刷了出来。

这场雨持续得并不久，哗啦啦的暴雨转而变成淅淅沥沥的小雨，慕扬牵着罗裳继续前行，正式进入芭蕉林，芭蕉林的另一头是个河流出口三角洲，到此，慕扬放开了她的手。

“你先呆在这里，三十分钟后，我没有回来，你……你就返回去、去找沈治平。”他摘下手腕上的表递给她，连同他的匕首，“照顾好自己。”

罗裳经他这么一折腾，也不由得生出一股生死离别的惆怅来，愣愣地接过他的东西。她知道前方危机四伏，也早就做好了准备，只是没想到这慕扬居然让她留在这里，他一个人以身犯险。她一直望着慕扬的背影，看着他走出芭蕉林，越过河滩，而后消失在河流汇集处的拐角，这才收回目光。只是心情却开始复杂了，一是因为慕扬，二是因为她根本回不了头，早就知道会这样，那还不如一开始就往后走，害得现在进退两难。

罗裳简直要后悔死了，她不该因为慕扬是青城的老大就这么草率地跟了他的。

这么又是担心又是气愤地过十几分钟，慕扬那边有没有事她不知道，她这边倒先出事了。

罗裳立在芭蕉树一侧，忽然听到后边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她侧头细听了下，确定身后有人赶来，而且貌似来人还不少。当下三两步踏进芭蕉林深处，隐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