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一笔一划写的极为规矩,但是跃然纸上之时,那种狂放不羁的气势,却是截然相反,与那些大家所写的楷贴差距颇大,叶云写小楷便是这般,看似中规中矩,可是真正写出来却是比之泾渭分明的草书一般无二。
天上明月,浮云缥缈,涤尽世间人情,
江上明月,烟雾袅袅,载尽万户离愁,
山上明月,洞彻苍穹,遮尽千家别绪,
月是此间月,情是人间情,苍穹冥冥,江水不息,峭仞千古立!
月华照红尘,偏是清冷遇非非,烧他个万古太上忘情,何谓:无为真法?
笔锋辗转,猛的一顿,凭空有了西方凶神白虎凶煞气,一时竟是金戈铁马,喊杀冲霄!
布问青猛地睁开眼,感受着院中白虎横空,猛啸声震四方,百万军甲冲杀阵阵的异象,甚至还有无尽的血腥气息淹没向己身,那肃杀之意比之月华更冷上几分,不得不动用修为收紧心神。
叶云此时也是满头大汗,身上的衣衫都湿了个透,但是眼神却是熠熠,盯着石桌上的字帖,满是战意与不屈。
布问青起身,看着叶云所写字帖,那一笔一划间透露出的战意凛然,不被时光泯灭,不消亡于空间的霸气,令一向神情淡漠冰寒的布问青都一阵沉默。
这是叶云的战歌了罢……
千古不曾移转的明月,千古不曾转向的江水,千古不曾消磨的高山,却依旧照不亮、载不起、托不起这世间万情!
因情修道,即使沧海桑田,江水流转,高山不再,叶云也要护住心中那一点执念,那万古长存的——情!这时空有情,便是战他个天昏地暗,万古泯灭,又何妨?谈何无为真法,我的道就是法!
“单凭这一副字,你便当得此世天骄!”
叶云没有说话,任由汗水滚滚而下,流淌过精悍却不壮硕的肉身,轻呼一口气,狠狠地握住了狼毫小笔。
月色依旧浓,院中已无半点异象,叶云与布问青的身影都不再,那石桌上的字帖也被收藏起来。
传闻在上古时期,上古大儒写的文章,浩然之气斐然,天上星宿与之遥相呼应,会有各种异象,所作文章内容不同,异象也是不同。
白虎星宿在正西方,主杀伐,是战星之主,叶云一篇字帖却是与这万古杀伐星相呼应,一只吊睛白额巨虎的异象凭空诞生,栩栩如生,再现了上古大儒的风范,甚至还有惨烈的金戈铁马声,血腥气如同实质般,压塌虚空,问道境巅峰的布问青都心神一阵失神,可想而知,叶云引起的星宿呼应异象还不是一般般的那种,非上古大儒不可比!
就在叶云写完《明月贴》,异象陡生的那一刻,整座城中除了近在咫尺的布问青知晓以外,那些武将没有一个感应到的,即使是境界战力不弱于布问青的忠义侯,也是没有半点感应,这异象与境界无关,那是一种气机感应。
然而在城中却是有人感受到了叶云的牵引而下那股白虎气机。
一中年人步履匆匆的行走在庭院之中,在侍从的带领之下,快速穿过假山水潭,一路上也没有巡守的侍卫,整个府邸出奇的安静,没有半点人声,只有夏日的蛐蛐声和着一片蛙声。
“先生跟我来。”
“前面快些带路便是。”
终于在走过许多回廊亭台之后,中年人被带到了一间茅草屋前,带路的侍从躬身离去,只剩下中年人站立在由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之上,躬身作揖在门前,一派儒生风范。
“老师,承恩拜见。”
“进来吧。”
没有等多久,似是知道中年人会来,那屋内几乎是同时响起回应,苍老的声音,令人有些担忧其是否能活到今年年关。
屋内没有堂皇的布置,与整座府邸的风格截然相反,就如同屋外的茅草一般,不起眼不值钱,然而在这样的一间屋子内却是有着一位儒家的大人物。
上一任帝师之一——谢蚁!
能担当帝师的,无不是儒家的大人物,皆是出了名的大儒,虽然比不得上古时期那些张口便是浩然气显化各种异象的大儒,但是也是当世学究天人的儒家前辈。
一盏瘦弱的灯花,在缓缓燃烧着,都不禁让人与坐在蒲团之上的谢蚁联系起来,同样的弱不禁风,同样的摇摇欲灭。
“老师。”
中年人进入茅草屋后,再次毕恭毕敬的向着老人作揖行礼,行的是儒家大礼。
老人一边将手中的一片绿叶投向手边的一个木制小盂,一边缓缓开口说道:
“承恩,你的来意我已知晓,确是白虎星下界,牵引气机足有七成以上,足以比得上古籍上所说的上古大儒成文了。”
“啧啧,真是难以想象,当世除了三公那几位少数的存在外,竟还有可以牵引此等星辰之力的儒生,竟还是在我的家乡,南阳这样的一座郡城,我竟然丝毫不知晓有这样的一位同道,倒真是小觑这天下的英雄了。”
老人顿了顿接着用一种极为震惊佩服的口气说道,目中满是惊叹,喂食黑蚁的手都有些细微颤抖。
当世不比百家争鸣的上古了,更别说神魔征战的远古,无论是天地灵气还是大道的感悟难易,都比以往时代要难上数个层次,在上古时代,大儒可以依靠腹中文气显化各种异象,无论是浩然之气的化形,或剑或刀或龙或虎,还是牵引星辰之力,使得文章镇压虚空,诸邪不辟,甚至还有传言中的万法不侵等种种神异。
然而此世的儒家士子不谈那几位三公少数存在,大部分人,甚至是眼前的帝师谢蚁都难以比肩上古大儒,更别说亚圣及圣人,如今的大儒更多成了一种赞扬罢了。
这也是帝师谢蚁震惊叹服的原因所在,便是他自己,也只能牵引对应自身的星辰之力,甚至还做不到牵引五成之上!
由此可见,那南阳城中能牵引如此气机,还是白虎星辰的大儒,该是何等风姿,这样向来好问的谢蚁,心中痒痒。
“我们明日去拜访一下这位同道吧。”
谢蚁浑浊的眼中有的只是那黑色蚂蚁啃食绿叶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