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荒亦全身脱力,瘫倒在地,大口喘气。良久,方才感觉自己恢复了些元气,忙上前扶起龙沂和那小女孩,撕去身上所捆缚的蛛丝。
龙沂胸口起伏,大口喘气,突然紧紧抱着无荒,颤抖着喃喃道:“无荒!我•••我好怕!你•••会一直保护我吗?”
无荒心疼不已,扶住龙沂娇弱的双臂,正色道:“你放心,但叫无荒有一口气在,绝不再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龙沂美目迸出两行清泪,用力点了点头。
一边的小女孩突然说道:“喂喂,你们别这么卿卿我我的了好吧?我都快看吐了!”
无荒回头望向那小女孩,只见她双眼犹如点漆,甚是灵动,肤色白皙,身上穿着兽皮小褂,看样子似乎只有六七岁,却也并不慌张。无荒见她不像本地人氏,便问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小女孩道:“我没什么名字,过去爸爸妈妈都叫我小六,因为我还有五个哥哥,只不过在我一百五十岁那年,他们就都死了。”
无荒和龙沂只听得目瞪口呆。龙沂问道:”“小六,那•••你今年多大了?”
小六掰着指头数了半天,歪着头道:“大概•••两千两百岁吧?具体我也记不清了!”
无荒和龙沂相视一笑,均觉得这孩子定是被吓坏了,以至神志不清。
无荒问道:“小六,你为何会被捉至此?”
小六道:“我哪知道呀,我在这里生活了两千年了,这小蜘蛛也就最近百十年才生出来,原来也无这般大,见它常捕食小兽飞鸟,也不在意。不知怎的,竟然一下长成这副模样,林中饿狼猛虎亦被它吸食,好生恐怖!前两日,我躲避不及,被它擒住,还好这畜生刚刚吃饱,我才未被当场杀死,伺机逃走。最近这片林子真是中了邪了?!!什么怪物都有,不行,我得另找新家!!”说罢,用力点了点头,似在给自己鼓劲。转而又道:“对了,你刚才那一招是什么招式,手上竟然能燃火,这般霸气?有这实力,还怕什么臭蜘蛛?”
无荒苦笑道:“我自己亦不知怎么回事,只是在那危难当口,好像突然有了力道,不自觉地竟然就冒出
火焰,现下再试,已然完全使不出来了。”
小六也不追问,只是上下左右好奇的打量着无荒,突然望向无荒肚子,眼睛一亮道:“咦?有趣!好像我可以进去耶?”说罢,唰的一声,人影不见。须臾,无荒身上竟传来了小六开心的笑声:“哈哈哈!真好玩!真宽敞!!”
无荒大惊,在身上四处摸索,却不见任何异样,身上连个小鸡皮疙瘩都没有起来,也无任何不适。
“你竟然能钻到别人肚子里?你•••又是什么妖怪?”龙沂颤声道。
“你才是妖怪呢!是他的身体自己让我进去的啊?要不然,我试试你的!”小六话音刚落,突然又再次现身。只见她呼的吐了一口气,搓了搓手,做了个冲击的姿势,然后一头撞在了龙沂肚子上。
“痛死我了!!你干嘛?!!”龙沂一把推开小六,捂着肚子叫道。
“奇怪奇怪,当真是只有这个呆木头的身体才能住人?我还以为可以到处安家了呢!!”小六揉揉头,郁闷的说道。
无荒摇了摇头,最近异像频出,连自己刚才都突现异状,情知只有等长老出关后,再请教他老人家。目前最重要的,还是救出纭魈、舒瑕。忙对小六道:“先不说这些了,刚才听着怪物到,曾捉住两人回洞穴,你从它洞穴逃出,是否见到这两个人?”
小六道:“你说那两个断发的闽越人吗?昨儿傍晚,被这怪物拖进它的臭洞里面,和我扔在一起。现在应该还在吧?死没死我就不知道了。“”
无荒道:“你既能够逃走,为何不放他们一起逃跑?”
小六一歪头,说:“我又不认识他们,为什么要帮他们?再说了,他们又重又沉,裹得跟蚕茧似的,那老怪物随时回来,我好不容易才能逃走,哪里有空管他们?”
无荒看着她天真浪漫、理直气壮的模样,不仅又好气,又好笑:“罢了,让你一个小女孩子家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人,原本不现实。现下这怪物已死,烦请你带个路,人命关天,我急着救人!”
小六一双大眼睛望着天空呆呆想了想,笑道:“也好!反正这怪物死了,你的身体又这么奇怪,还能住人,我就住下来,跟着你走吧!”说罢,也不管无荒同不同意,又一下钻到无荒身体里了。无荒只能摇头苦笑。
在小六指引下,无荒一路指引到达怪物巢穴,只见满洞皆挂着被蛛丝死死缠绕的人畜尸体,均是被吸干体液,成为干尸,在半空中随风摇摇荡荡,煞是可怖。无荒认得这些干尸,正是之前走失的各位族人,不由悚然心惊。
所幸在东南角发现纭魈、舒瑕被蛛丝缠身,挂于洞壁,忙将两人救下。原来两人自岔路走散后,不久即遇上那怪,哄骗两人随行一段时间后,即下毒手,纭魈、舒瑕措手不及,被擒至此。一行人辨明道路,即刻返程。
到得村庄,早有哨卫飞报,无诸带着部落各位长者妇孺,远奔出迎,看见无荒归来,喜不自胜。无荒将进山探查,遇见怪物的情况向无诸详细说明,无诸顿时脸色凝重,吩咐左右道:“最近山中既是如此诡异,马上吩咐下去,所有族人近期内严禁独自上山,两百步内范围,需十人以上结伴佩刀通行!待长老出关回山,即刻请教对策!”左右领命而去。
无荒见龙沂回来后,仍是恍若失神,显是被一系列的异物险情惊得不轻,心中甚为后悔,忙上前问道:“没事吧?还是先休息一下吧。”
龙沂摇摇头,原本白皙的皮肤脸蛋此时更无血色,甚是憔悴。
无荒温言道:“以你这样的官家小姐,原不该让你身赴险境。今日脱此大难,切莫再行犯险。现下我还是让婵幽先带你调养休息,婵幽一向做事清楚,定能安排清楚,你可安心住下,静待长老出关。”
龙沂怒道:“哈!你是嫌弃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是个累赘吧!还是你的婵幽最贴心、最懂事了!我告诉你,姑娘我就平生是爱和人做对,别人想做的事,我偏要抢;别人要我做的事,我偏不做!”
无荒呆在当场,不知为何龙沂突然发这么大的火,讷讷道:“我•••我实无此意!”
龙沂话一出口,顿觉后悔,无荒一路照料,关心之意,她如何不知?以她教养,原不至于说出如此之话,但来闽越后不知为何,无荒些小话语,都能让自己愈加焦躁。此时心烦意乱,突然眉头一皱,捂着鼻子到:“什么气味,如此腥臭熏人?”无荒道:“咱们山中野民,每天都要进山狩猎,与猛兽搏斗,随处宰杀剥皮,哪里能够顾得上干不干净,和你们秦人相比,自然是邋遢许多了。现在外面世道如此凶险,你还是权且将就吧。”
龙沂捂着鼻子,道:“这鬼地方•••”想再说什么,看见四周闽越人似乎脸现不悦,又硬生生憋了回去,心中更增委屈。
无诸忙打圆场道:“如此,还是我让内人带龙沂姑娘去休息吧。”
无荒目送龙沂离开,心中甚不是滋味,突然想到小六,对着自己肚皮道:“喂,小六,出来吧?”
“呼•••噜•••”肚子里传来了呼噜声,小六睡的正香。
之后两天,龙沂每次遇见无荒,均无话而走,无荒不知所以,又怕再惹怒到她,甚为郁闷。
第三天上,无荒正与纭魈、舒瑕议事间,见龙沂迎面走来,仍是对自己视而不见。无荒再也忍耐不住,上前问道:“龙沂,之前我言语不当之处,望你不要介怀。身体可大好了?”
龙沂道:“我很好,谢谢了。你还有事吗?若无事,我还要去找无诸君长议事,恕不奉陪了。”
无荒一呆道:“没•••没事了。”搔了搔头,扭扭捏捏的从怀中取出一颗青丹,给龙沂道:“这个•••你放在身边,可以去除一些异味。”
龙沂接过青丹,只见外表甚是粗粝,颜色倒是绿油油的甚是鲜艳,放在鼻下闻了闻,皱眉道:“这是什么东西?味道怪怪的。”
无荒道:“这是我们山中所产药草青萍烧成的青萍香,平时我们闽越人用它驱蚊熏蛇,也可去异味,你可以拿去权当香囊用。”
龙沂哑然笑道:“是因为我上次说你们臭,你特意做的吗?我随意一说,不必当真。再说,我自己身上就有香囊,可比你的这个味道好的多。”
纭魈、舒瑕凑上前道:“龙姑娘,你别看这青萍香外观普通,做起来可甚是费时费力,咱们无荒大哥,可是这两天连跑了几十里地,才凑到这么多青萍的呢,他可从来没给我们做过!”
无荒顿时脸红过耳,到:“别•••别听他胡说,其实也不费力气,你不要就算了,也不是什么重要之物。”
龙沂笑着说:“谁说不要,我就喜欢拿别人的东西!”抢过青萍香,看了无荒一眼,低声道:“我很喜欢。”
说罢,俏脸一红,羞涩的跑了开去。
纭魈学着龙沂的腔调,扭着腰学到:“谁说不要,我很喜欢。”大家哄笑不止。
无荒执拳打去,四周人群一哄而散。
无荒回想刚才龙沂的一笑一颦,不由甜丝丝的,心中不快顿时一扫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