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鉴心。”戚氏笑了笑,“只是时间长短罢了,有人一二年,有人八九年,有人或许半生,但那份热忱终会逝去。”
“大家,你相信我,我会用一生珍爱她的。”何晨激动地跪地伸手发誓,何铸剑在一旁看着也动容,只是不知说什么才好。
眼前的这个女人,隐居深山,不为名利所动,世间事犹如过眼云烟,实在不知能用什么说动她。
戚氏扶他起来,“何宸啊,你也算是大家看着长大的了,你言出必行,大家是知道的,可有时候啊,人是会输给人性的。”
“大家,何宸不懂。”何宸仍跪着,不愿起来。
戚氏不禁皱起眉头,叹息道:“你性子沉稳,本是好的,可你有时,也吴牛喘月,着实让大家担忧将来若真是将宁儿嫁于你,会被这性子所殃及。”
何铸剑不懂戚氏说的“吴牛喘月”,但也必然不是什么褒奖之语,不禁看向儿子,指望他能有所应对。
何宸读书不多,此时也不知戚氏所言为何,只道:“何宸若有什么过错,还请大家告知,何宸必定改过。”
戚氏叫他先起来,他本打算再跪,何铸剑怕戚氏恼怒,便给儿子眼色。
待何宸落座,戚氏这才说:“你打小就上山里来,也知道宁儿没怎么下过山,对于许多事,都只是从书里、故事里知道的。所以,就是比起普通人家的姑娘,在与人交涉方面,也是比不得的。”
“何宸知道。”何宸并不在意这些,或者说,他没想过这些。
但何铸剑听了,却能想到一些具体的事,但很快被戚氏后面的话断了细思的念头。
“所以,也不怕你们觉得我不讲情面,有些事,还是丑话说前面,对大家(jia)都好。”戚氏平静地说道。
何铸剑忙跟着附和。
戚氏继续道,“宁儿她虽然相貌姣好,但全然不是女儿家的性子,自小在这山野中长大,自是英气多,性子直,难免日后有所冲撞。”
“孩子还小嘛。”何铸剑笑道。
戚氏却不甚满意。她就这一个女儿,自然是要夫家全然接受女儿一切的好与坏,这才能放心托付。
“三岁见老,有些根性是不会变的。”戚氏柔弱的外表下透着几分刚硬。
何铸剑面容一僵,压了半天的话也终是忍不住了,脱口道:“越夫人,我敬你是越宁的娘,这才好声好气地顺着您说话。可您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都是在反对这门亲事,您要是不愿意,一句话就可打发了我父子二人,何必在这儿兜圈子,说些有的没的。您可真没有越老爷的爽快劲。今日算我父子来错了。告辞。何宸,走。”
“爹。”
“泉君,送你何叔他们下山。”戚氏起身端庄道。
泉君不明就里,站在门前不知如何是好。
越宁待不住了,忙出来,“娘,你怎么答应我的。”
不等戚氏开口,她就跑到何宸面前,“何宸哥。”
“宁儿,你…”戚氏叹息一声,这女儿是一点沉不住气。
“娘,我相信何宸哥会一辈子对我好的。”越宁开口求情道。
何铸剑趁机端详越宁,对这儿媳的相貌很是满意。
“不管怎么样,天色晚了,叫你何叔他们先回去休息吧。这事儿也不急于一时,都这么多年了。”戚氏上前拉越宁过来,给泉君递了眼色。
泉君忙上来恭敬道:“何叔,何宸哥。”
何铸剑看戚氏一眼,再看越宁,而后拱手道:“打扰了,告辞。”
见何宸他们真走了,越宁立即甩开戚氏的手要追出去,戚氏一改温柔,威严道:“站住。”
越宁闻声驻足,心有不甘,却没再动一步。
“进屋。”戚氏说罢转身进了越宁的屋子。
越宁只得跟了进去。
一进屋,越宁扑到床上,锤着被褥,“娘~你骗人!你答应我不为难他们的。”
戚氏任她闹,待平静了,这才说:“气消了?”
听着娘亲温柔的声音,越宁叹了口气,翻过身,看戚氏:“这下可好了,女儿真要在这山里孤独终老了。”
“傻孩子,说什么胡话。”戚氏摸着她的头发,说:“娘不是要为难你何宸哥,只是婚姻之事实在太为重要。你不谙世事,娘不能不提你操心啊。”
“娘,女儿不懂。”越宁揪着被子提到胸前搅弄着,“这书里都说了,男女两情相悦,就能幸福美满的过一生,为何到女儿这里就不行了?”
戚氏笑着,“你知道什么叫两情相悦吗?”
越宁想了想,“就我和何宸哥这样啊。他对我好,我也对他好。”
“那泉君和你呢?娘和你呢?”戚氏问。
越宁皱起眉头,想不通,便索性嘟起嘴巴,说:“娘就是为难我。”
“傻孩子。娘都是为你好啊。他虽然沉稳,但确实缺少点胸襟。”
“娘是觉得何宸哥不够大度?”越宁打算就“胸襟”二字与戚氏辩论。
哪知戚氏继续道:“还不止,这孩子心思深,你太单纯了,娘害怕。”
“何宸哥哪里有娘说的这般不堪了。”越宁越听越气。
戚氏叹了口气,“你现在看不出来,因为你们都还小,没经历什么大事。可以后总是要自己面对风雨的,那时后悔可来不及的。”
“那娘怎么看出来的?”越宁心里不服气。
戚氏捋着她的头发,语重心长道:“小事见大,你慢慢也会懂的…你还记得那一次何宸上山找你们玩,泉君捡了块鸡血石的事吗?”
越宁点点头,“我们都不认识,何宸说那是人血染的石头,还追问泉君在哪里捡的,说那里肯定有很多死人。这怎么了?泉君还猜想是山猪的血呢,谁知道是石头自己长的颜色。”
戚氏摇摇头,“后来呢?你们跑来问我,我告诉你们鸡血石是什么了,你和泉君怎么做了?何宸呢?”
越宁挠挠头,“女儿不知,这么远的事,不记得了。”
“你和泉君第二天就忘了,但何宸两三个月都没上过山,再来时,还问那些死人找到了吗。后来还是我找到书籍给他看,他才信了。”
“这刚好能说明何宸哥治学严谨。”
“你,唉,这事不算,那你和他生气的时候,你记得吗?”
越宁扯住被子,“谁还没生过气啊,我和娘不也生过气嘛。”
“可娘不会那般说你啊。”
越宁一怔,想起何宸说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