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做什么?”戚氏紧张地站起身。因为他在自己丈夫的身上看见了赴死之意。
“我先说好,何宸太穷,我不同意女儿嫁给他。其余的,你做主吧。”说罢,越正义就掀帘而出。
“正义!”戚氏匆匆跑出去,抱住他,“不要!不要…我不要你去。我们一起想办法还钱给他。你不要离开我…”
越正义的身子轻颤着。昔年,身后的这个人,也是这样请求自己和她一起远离尘世,到山上做一对自在夫妻的。
“你以为我真要卖女儿吗?”越正义不敢想象,自己在妻子心里的形象已经跌落成什么样。
“对不起,对不起,素罗不该不信你。我早该想到的…亏我一生自诩看人很准…我,我这次真是错了。”戚氏无力地啜泣。
越正义心疼她,转过身,搂住她,“是我错了。我不该动这样的心思。你全是为宁儿考虑。”
戚氏摇头哭道:“不是,我全错了,全错了。我不该这么多年都没有察觉到你的难处。我竟然还真以为你变成那种人…”
夫妇二人敞开心扉,终于化解了多年的心结。
只是对于越宁这桩婚事,越正义心里还是期盼能成的。他自己舍弃功名利禄,求一生安宁,然而现实却教他明白,爱固然重要,身外之物亦是必须。
无论怎么看,仇徒那人,都很值得托付。至少,宁儿病重之日,仇徒是那个能救她的人。而何宸,只能哭求无门。
越正义心里这么想着,便说:“我们说一切都没有用,最重要的是,要看宁儿的心思。如果她真的不愿意嫁,我自是不可能逼她。”
戚氏叹了口气,“我不是担心她不愿嫁。我就怕,她真喜欢上那个仇公子,那仇公子真求来皇上赐婚,这个谎言就得瞒一辈子…”
话分两头,仇徒率一万军士讨伐郢丘乱臣,历时一月,终于破城,大败郢丘军队。郢丘头目郢山王自知无路可退,在宫中自尽。仇徒命人找到白王的尸骨,将其带回都城。
说起这郢丘,是个远离都城,土地贫瘠的破落之地,只是在三十六年前,孱国当今圣上为夺皇位,弑父杀兄,将他同母的胞弟白王吓得逃至边缘的郢丘。皇上念及手足之情,自己的地位又不可撼动,便将郢丘做为白王的封地赏给了他。
但皇上一直担心白王会造反。因为白王在郢丘修建沟渠,引水通田,建树颇丰,当地的百姓都很爱戴他,所以皇帝经常派间谍来此,想抓住白王的把柄,好有机会除掉他。
哪知这机会一等就是三十多年。白王晚年体弱多病,重用奸佞小人,他们贪污腐败,抢占土地,肆意杀人,搞得民不聊生,后来有个叫李成的人起来把白王杀了,重修法度,自称郢山王。
皇帝见时机成熟,就叫人以郢山王造反为由,要收复郢丘。
只是前前后后派了三批人,都被郢山王打败,便没人敢来。
仇徒此番胜利,除了谋士献计离间城内官员,收买权臣,让郢丘内部彼此猜忌之外,还因为仇徒声名在外,让郢丘士兵人心惶惶,先颓了气势。
不管过程如何,终究仇徒是回了都城。
他衣不解带,入了宫。
皇帝见他,大喜,问他要何赏赐。
只见仇徒激动地抱拳跪地,说:“还请皇上为臣指婚!”
而此时,越宁还对此事一无所知。这两个月,戚氏和越正义一面想办法筹钱,一面多番留意越宁的心思。只是他们这女儿着实不懂情爱,每次提起婚事,都是一句“听爹娘的”。索性见仇府那边也没什么动静,便也不再提此事。
不过,他们哪里知道,仇徒时不时就写信给越宁,都是问候她的话,越宁和泉君也一人一封地写书回复。只是越宁没把这当要紧事刻意提起罢了。
这天,四月十三,越宁生辰,泉君打来一头大野猪,用绳子背着拖到家中,喊道:“阿姐!阿姐!看我给你送的大礼。可把我累死了。”
泉君倒在院中的躺椅上,喘着气。
戚氏从厨房端着水出来,一见野猪,惊叫了一声,“泉君,这你是怎么弄回来的。也不说叫爹娘去给你帮忙。”
泉君见戚氏手中有水,忙起身拿过来一饮而尽,摆手道:“不用,我力气大着呢。”
“阿姐!诶,我阿姐怎么还不出来。我去看看。”说罢泉君就要进屋。
戚氏忙拉住他,“诶,你阿姐去后面练剑了。”
“又拿我的越君剑?”泉君这么一说,紧忙去屋里看自己的剑,果然不见了。
戚氏跟进来,说:“那不也是别人送你的嘛,你阿姐借来也没什么。”
“哼。关键她老借。”泉君不大高兴,“我明日就写信告诉子虚哥,叫他管管阿姐。”
戚氏一怔,笑道:“这话从何说起啊。”
泉君说话间,戚氏才知道仇徒一直和越宁他们有信件往来,不禁责怪起自己的粗心来。
“那,你阿姐的信,你可看了?”戚氏问道。
“那当然。她敢不让我看。”
“都说些什么?”
“嗯…就是什么让他好好照顾自己,回来带我们去军营之类的话,跟我写的差不多。”泉君不在意地说。
戚氏满怀心思地点点头,决意等越宁回来,再与她谈一谈。
日头一点点的偏移,越宁练剑累了,看看天,也快正午了,便收拾着要回家吃饭。只是刚走两步,就听见身后有好多脚步声,她忙躲起来,以为是讨债的人。
“我真是没想到啊!你放着名门之女不要,偏要找个山野村姑。呼呼……这么偏僻的地方,也亏得你能找到!”一个妇人的声音靠近,越宁探出头瞧,竟然看见了仇徒。
她激动地跳出来,喊道:“仇徒!”
“何人啊?”平氏不悦地看过去。只见越宁绕过人群,直接来到仇徒身边,笑道:“仇徒,你打仗回来啦?”
“这,这就是那个女子?”平氏上下打量,心生不满。一见越宁手里的剑,不禁惊诧,“子虚,你把自己的佩剑都送给她了?”
仇徒瞧越宁,只见她一身男装,头发微乱,大汗沾巾,定是刚练完剑。又见平氏眼神睥睨,便对越宁道:“越姑娘,这是我爹娘,我们要去你家,正好,你带个路吧。我记不大清了。”
“哦?”越宁一怔,看向平氏和仇赁,笑拜道:“见过叔伯,大家(姑)。跟我来吧。这山上我很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