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如梦幻泡影,杨旭梦见了书桌,大学课堂的讲师,那潺潺的声音如同仙乐一般,让人飘飘欲仙,旁边坐着自己的女朋友,正在低头嚼着口香糖,一边看着小说,一切仿佛真实令人向往,杨旭用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向丝绸般滑嫩,情不自禁的低下头去。
“爷,爷!”杨旭愣住了,这是什么叫法,什么时候自己长辈分了,感觉有手触摸自己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自己躺在床上,睁开朦胧的双眼,只见苏凌筱坐在床边,“爷,是不是起来用些饭食?”
“什么时辰了?”
苏凌筱回头看了看天,“约莫快到中午了。”
窸窸窣窣的爬了起来,苏凌筱把刷牙用的青盐和洗脸水盆放在架子上,过来帮他整理衣裳,杨旭用青盐刷牙真不习惯,总觉得嘴里咸的要死,还有点苦味,带来的牙膏就剩一盒了,他还准备万一以后开工厂生产,留一个研究用总是好的。朱志远的媳妇黄氏端上饭食,两个馒头,一碗米粥加一份猪肉炒芹菜和猪肉炖白菜,杨旭拿过馒头,看了一眼菜品好好的食材做成这副样子,估计把猪肉和菜一块扔到锅里加把盐煮熟了捞上来就得了,吃了两口,扔下筷子。
苏凌筱在旁边说了一句,“怎么了,爷,不合胃口?”杨旭揉揉脑袋,“做的跟猪食似的,要真合胃口,我不成猪了。”
苏凌筱掩口笑了几声,“爷,这话怎么说的,要是逃难的时候有这个,那不跟天上美食似的,你还嫌弃呢。”说着斟了一杯茶递给杨旭。
杨旭接过茶碗,抿了一口说道:“可咱现在不是逃难,现在是过日子不是?”歪了歪头,“其他人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有这个吃就不错了,顿顿有肉呢。”苏凌筱白了一眼。
杨旭沉思了一下,“不行,这日子过的没有质量啊,这样你让朱志远找一个厨子来家里使唤,费用你掂量着来,最起码吃的下去不是。”
“行,爷,听你的。”苏凌筱站起身来轻轻拍打了杨旭肩膀一下,“就你嘴巴刁,还要质量。”说罢,摇身出门去。
忽然听到远处飘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哭声,稀稀落落之中还夹杂着悲凉,杨旭皱了皱眉头,“这是怎么了?”看到朱志远着急忙慌跑了进来,“爷,何家的娘们在我们宅子外面哭呢,说自己的男人死的莫名其妙,让您去给他做主呢?”
“战场上刀剑无眼,让我去做什么主?赶他走就是!”杨旭一脸的不耐烦,要不是何家兄弟不安稳,自己也没有必要出手,人啊!死于不安稳!
朱志远脸上有些犹豫,欲言又止的,杨旭放下茶碗,“怎么了,有话就说,我还堵着你的嘴不成。”
“那婆娘说,你怎么说都是何二虎的拜把子兄弟,爷要不出去给他做主,一点忠义都不讲。”
杨旭气乐了,“瞎说什么,拜把子?他何二虎也配,这样,”思虑了一下,“你找几个家里的住的乡勇,一起帮着把丧事办一下,这都快到三暑天了,再不下葬就臭了,也算是我作为朋友的情谊,这事,让权三主持吧。”
“人怎么办?”朱志远指了指外面。
“好言好语劝走,要是再不走,告诉她,大牢里还空着呢。”说罢,杨旭不耐烦的挥挥手,让他赶紧出去办,最近心情不好啊!
可是半个时辰过去了,声音不仅没停,反而有些声势渐长,杨旭捂着脑袋,假寐的躺在椅子上,“这个混蛋,一点小事都办不了,还读书人呢,一点腹黑的手段都没有,过几天换个管家。”
“嘭”的一声,有人撞了进来,杨旭抬眼一看,是林霜这小妮子踩着小碎步,风摆荷叶般走到面前,怪不得古人要求缠小脚呢,合着为了走路好看,不过杨旭可没有那么病态的情趣,家里人甭管缠没缠小脚的一律放开,旬月前,赵家大娘和赵河媳妇捎口信给赵河,问他是不是也开始缠小脚,再大些骨头就长硬了不好缠了,现在生活好了,缠上小脚以后嫁了大户人家。杨旭当即表示如果你要给你女儿缠小脚,我就把你的脚砸烂了裹成小脚,本来庄稼汉子对于裹小脚不太看重,都是家里妇道人家瞎折腾,对于这个天天裹着自己东奔西颠的便宜六叔赵河可是看过杨旭的手段,别看面上春光灿烂,那手——真黑!马上捎口信回家,亲娘那边就是裹不裹小脚都能找个好人家,自己和六叔都不愿意这事,对于自己的媳妇那当然不客气,老实点别折腾,过不下去滚你娘家去!为此,翠儿自个啜泪了好几天呢。自此周围还在裹脚的人都放脚了,谁敢裹脚谁滚蛋。
林霜脸上的泪痕还未干,扯着杨旭的胳膊,“你也不去外面看看,何家媳妇真可怜啊!”说罢,眼泪又开始下落,杨旭抬起手,“停停,人家在门口打雷,你下什么雨呀?自己的房子倒了还管别人篱笆桩,你可真闲。”
“你们男人真是铁石心肠,门口聚了一堆人谁不同情何家娘子,就连隔壁的张大小姐都在门口陪着一块哭呢。”说罢,狠狠的拍了杨旭一下,“狠心人!”
杨旭一档手,“等等,门口一堆人连张家小姐都在?”“那可不,人可多了,谁像你一样没良心!”林霜剜了杨旭一眼。
“费什么话,赶紧到厨房拿块老姜来,我要出去看看。”
林霜楞了一下,“为什么?”
“少废话,快去!”杨旭赶紧起身,用手指伸进喉咙里,几声干呕,不一会肚子的刚吃的东西都吐出来了,眼泪鼻涕一大把,杨旭喝口水将嘴里吐干净,林霜拿着姜推门进来,杨旭放在桌子上把姜拍扁,挤出姜汁涂在脸上,林霜看的目瞪口呆。
“傻了,扶着我出门。”杨旭拍了一下她的脑袋,林霜把他的手打开,“我怎么扶得动你呀!”
“只是轻轻的搭了一下,做个样子。”林霜翻了一个白眼,傻子也有点开窍了,“哼!”
半推半就的扶着杨旭来到二门前,这时候朱志远走过来,头也不抬的说道:“老爷,我是实在赶不走,张家的小姐护着何家娘子,我说一句,她跳出来十句话损我。”一抬头吓了一跳,一脸的鼻涕眼泪,眼睛还炽红一片,“老爷,您怎么了?”
“别说话了,出去记得一切主意都是你自个出的,老爷我在病床上躺着一概不知。”
朱志远当即明白了,“知道了,爷!”
刚出大门,只见门口,何柳氏满脸泪水的跪在门前,旁边是隔壁的张府的小姐张月菀也陪着梨花带雨的蹲在旁边,杨旭悲伤的嚎了一嗓子,“嫂子,我该死啊,我没有保护好何大哥,致使他被歹人所害,咳,咳”杨旭噗通跪在何柳氏旁边,蜡黄的脸色,难以抑制的咳嗦,满脸的眼泪鼻涕交织在一起,周围的人无不感到反差巨大,刚才从地上跪着的小娘子口中那杨典史就是一个冷血的狗官,一出来吓大伙一跳,这哪是狗官该有的样子,整个一重情重义的汉子,为兄弟的死难过伤心到这个样子。
张月菀好歹是大户人家出来,马上质疑道:“你管家刚才还赶人呢,你装什么?”这时大家伙众目而视,想看看杨旭怎么说。
先是呜呜的哭了几声,泣声说道:“我哪里知晓啊!我自打赶回县里就是强撑病体,心疼何兄弟的离我而去,昨天本想去嫂子家为大哥守灵,我这身体啊!不管用,我惭愧啊——,我的何大哥,你走了扯下我身上的一块肉啊,咳咳——咳咳!”杨旭拼命的咳嗦好像一口气倒不上来就去似的,赵月菀看的泪水如丝线般落下,这时候,朱志远、旁边站着的刘三炮和黄远征赶紧上前扶起家主,真怕闭过气去。
杨旭一转头,炽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朱志远,扯开他的手,表情恶狠的指着他,“你这恶仆,自作主张害我名声,我先打死你。”说着,一脚把他踹到在地,朱志远趴在地上求饶,“我错了,是我狼心狗肺自作主张,求老爷饶我!”
周围的人恍然大悟,都暗暗佩服杨典史的为人,有情有义的大丈夫,就是身边有恶仆作祟,坏人名声,可恶啊!
“快快,扶我去何兄弟的灵位前,我向何兄弟磕头,我给他守灵,咳、咳”
何柳氏再混,这时候也只能退一步,“杨兄弟有这份心比什么都好,几个回来的兄弟说我家的死的莫名其妙,我才过来问个清楚,现在奴家知晓了,杨兄弟没有对不起我们家的,我给杨兄弟磕头赔礼了。”说完顺势在地上磕了两个头。
“何大哥是我的好兄弟,嫂子你们家里有难处,捎个口信,我就是粉身碎骨也给你办的妥妥的,现在扶我给我何大哥守灵去。”杨旭说的上气不接下气。
旁边的黄远征聪明,从里面看出几分来,连忙说道:“老爷,你这身体去了不是给何家添乱吗?你把事情交给小的们,我们保证办好。”
刘三炮也赶紧补一句,“是啊,老爷,交给我们吧。”
杨旭咳了两声,“你们要把我何大哥的后事料理好,财物什么的需要置办的来府里支取,你们,要当做是我的后事来办!听到吗?”杨旭指着自己的鼻子,痛心疾首的说道。
这句话太狠了,旁边听到了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肃穆,古人怕咒自己,都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对着死人说假话怕被雷劈的。
周围几个家丁怕杨旭伤了病体赶紧扶着回了屋子,门前的人都四散而去,还有几个人帮着照料何柳氏跟着回家办丧事去了,张月菀在门口目送杨旭被人搀扶着进了院子,心想这不就是话本才有的真情真意的白面相公嘛,霎时间,脸红了,自己暗啐了一口,想什么呢,这么丢人的事情。
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就剩林霜了,拿着斜眼看着自己,“看什么看,还不快端盘水来给爷洗洗脸,这黏的。”
林霜一转身气呼呼的走了,“你,你还不听话了。”看着墙角洗过一次脸的脏水,没事,再用一次,节约水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