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人从台上走了下来,随便捡了张椅子坐下,“最近在青丘山一带崛起了一个叫做迷仙教的教派,只短短两三月时间,周围大大小小二十几个门派宣誓归附。教主颇为神秘,自称顾别离,天生尤物,美艳绝伦。常以黑纱罩面,不以真面目示人。江湖中有传言,谁若有本事摘掉她面上青纱,她便肯委身下嫁。也不知有多少英雄豪杰,世家公子争先恐后赶赴青丘山,恳请见那顾别离一面,盼能得其垂青。”
一个茶客起哄道,“老先生,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难道你也是曾想揭掉她的面纱中的一位。”众茶客轰然大笑。
说书人面色一红,“休要胡说,也不看看老朽是多大岁数的人了。”轻咳两声,继续说道“迷仙教主座下设有四大护法,也具是美貌过人,武艺高强的年轻女子。教众则多为二十岁左右青年男女,男的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女的貌美如花,狐媚动人。素喜穿着白色衣裳,三五成群,飘飘欲仙。普通百姓见了往往以为天仙下凡,一时间迷仙教名声大噪。”
“本来江湖中门派兴衰起伏是再平常不过之事,但是这迷仙教崛起速度之快着实让人心惊。人们不免揣测,迷仙教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发展的如此迅速。”
“正逢此时,山东接连发生了几桩大案。螳螂门一夜之间被夷为平地,自门主辛平以下均被剜眼割舌,门内名宿螳螂双真被大卸八块,死状惨不忍睹。白马镖局镖银在基山被劫,总镖头卢威被扒光衣服,一枪刺穿咽喉,钉在树上。烈火堂火拼,门人弟子自相残杀,堂主朱由水下落不明,整个烈火堂付诸一炬,成为焦土。武林震动,一时间议论纷纷,人人自危。”
“巧的是这一系列案子全都发生在青丘山一带,不得不让人联想到最近刚刚崛起的迷仙教,江湖中甚至有人传言亲眼瞧见烈火堂堂主朱由水被迷仙教弟子推入火海之中。”
“啊,我们每天在村里耕田捕鱼,没想到外面竟发生了这么许多大事。”别看这些人是乡野村夫,对武林中的事也十分感兴趣。就连刚刚一直在看风景的那个游方郎中也不自觉的侧耳倾听。
“那几个门派可真够惨的,还是咱们村里好,与世无争,安然太平。”
“可不是,我们这一辈子能这样平平安安过去就好。”
“说书的,这些事是迷仙教做的吗?”其中一个邋里邋遢的庄稼汉好奇问道。
说书先生微微摇头,“现在还无有真凭实据,不过有人说他亲眼目睹迷仙教在基山截杀白马镖局,言之凿凿,不似有假。”
“是谁!”忽然一个响亮的声音问道。
众茶客被这突然起来的一声吓了一跳,有的人茶碗都没拿稳,直接掉在了地上。循声望去,只见刚刚还气定神闲的那个游方郎中已经豁然站起,神情焦急。他身上散发一种独特气息,卓尔不凡。 在这群蹩脚汉子中真如鹤立鸡群。
众茶客见是个外乡人,纷纷抱怨。“真是乡巴佬,有什么大惊小怪,是谁和你有什么关系。”他们却忘了正是他们刚刚挑起的话题。
“就是,就是,这么大个人,冒冒失失,好好听故事多好,发出这么大声音,吓大伙儿一跳。” 众人不住埋怨。
那游方郎中却是理都不理这些人,只是盯着那说书先生。
说书人瞥了他一眼,平静说道,“他是个贩马的客商,卖了手中几十匹马,得了许多银子,心中愉悦,急于归家,一不小心错过了宿头,刚巧来到了基山地界。虽说风餐露宿在这些商人眼中是再平常不过之事,但此刻夜深人静,再加上山里阴风阵阵, 树影婆娑,他总觉得有双眼睛盯着自己,不由得胆颤心惊。”
“去过基山的人都知道,那基山方圆数十里内也没个正常人家,听说在深山里头还有座黑虎寨,专门做那杀人越货,打劫过往客商的买卖。自己身上揣着巨款,要是点子背,被这些剪径的强人遇到,丢钱事小,弄不好把命也丢了。就算遇不到他们,这里山高林密,常有野兽出没,也不是自己能应付的来的,心中不免忐忑。”
“也是上天眷顾,竟让他在山腰处发现一个山洞,洞口十分狭窄,草木茂盛,极其隐蔽,正是一处休息过夜的好地方。客商心中大喜,寻来一块巨石阻住洞口,又找来一些干草铺在地上,他自己则躺在上面歇息。睡到半夜,忽听山洞外喊声声阵阵, 他一骨碌身爬了起来,心道莫非自己被强人发现了,赶忙爬出山洞察看。他隐身于树影之中,凝神静息,哪敢发出一点动静。”
“只见山脚处灯火通明,一群白衣人将一队镖车拦住。当时夜深人静,虽然距离较远也依稀能听到山下众人交谈之声。”
“‘在下是白马镖局总镖头卢威,前些日接了一趟急镖。偏巧最近连降暴雨,英水河洪水暴涨,桥梁损毁,我们一行被困在英水南岸。这几日洪水消退方才过河。眼见镖期将至,怕误了日期,是以日夜兼程赶路,未曾提早到宝山拜会,还请各位好汉恕罪。在下希望各位好汉爷不看僧面看佛面,能敞开一条道路,放我等过去,待返程之时,定当备下厚礼,登门道谢。’一个骑白马的大汉拱手说道。”
“领头的白衣人哈哈大笑, ‘你说你是谁?说了这一堆屁话,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骑白马的大汉又连忙拱手,‘在下 卢威,见过各位好汉爷。’”
“‘啊,你就是卢威!’领头白衣人好似大吃一惊,转头问身旁众人,‘你们听说过谁是卢威吗。’ 众白衣人纷纷摇头,“没听说过。”
“‘吓了我一跳,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英雄好汉,原来是野鸡没名,草鞋没号’白衣人轻蔑说道,‘大爷管你是白乌龟还是黑王八,人可以过去,但是镖车需得留下。趁着大爷此刻心情好,还没改变主意,赶紧领着你的人滚蛋。’旁边众白衣人起哄道,‘哪有那么便宜的好事,镖车既要留下,人也休想活命。若要活命,需得跪地磕三个响头,叫一声爷爷,再从我们裤裆底下钻过去。’众白衣人一阵哄笑。”
“这些人好生无礼,欺人太甚。”“就是,就是。要是让我碰到,还不打掉他们的门牙。”众茶客摩拳擦掌、义愤填膺。
说书人叹息一声,“这些白衣人既然想做这个案子,哪里还会留下活口,他们这么说只不过是羞辱卢威罢了。白马卢威也是个茅房拉屎脸朝外的人,山东绿林道上赫赫有名的好汉,何曾受过这般奚落,只是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当下陪着笑脸,朝着领头的白衣人拱手道,‘朋友,咱们都是绿林同道,同一个祖师爷,何苦出口伤人,这般为难在下。’”
“领头的白衣人却冷冷一笑,‘谁和你是同道,也不撒泡尿照照,就凭你也配!’卢威好话说尽,那白衣人却是油米不进。想那白马镖头卢威,仗凭掌中一条金篆盘龙枪,走南闯北,一手创立白马镖局,也是个火爆脾气。身上几十年的功夫,手底下干净利落,岂是个好惹的。双方话不投机,当场动手。”
“卢威抖擞精神,大枪舞动,连挑数人。”
“好,干的漂亮。”“就应该这样,难道还能被一群强人吓住。”众茶客纷纷喝彩。
说书人白了他们一眼,“你们知道什么,白衣人人多势众,其中不乏武艺高强之辈,转眼便将镖队分割成数段,众镖师各自为战,首尾不能相顾,不到半柱香功夫,便被白衣人屠杀殆尽。此时卢威以一敌三,身负重伤,坐下白马早已身首异处,渐渐不支。”
“啊,怎么会这样。”茶客们都傻了眼,他们可没想到卢威一和白衣人交手,便把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
“原来卢威是个银样镴枪头。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直接把镖银给了白衣人。”
“又斗了几个回合,卢威知道难以幸免,连声追问那伙人是何门派,缘何赶尽杀绝。起初那群白衣人还不肯透露,直到卢威要害又挨了两掌,奄奄一息, 其中一个白衣人得意忘形,方才狞笑说道,‘让你死个明白,免得阎王问起你还不知道仇家是谁。’”
“那人一字一顿,‘迷仙教!’说完一脚将卢威踹飞。卢威还想挣扎着爬起来,又被另一白衣人踩在脚下,骂道,‘你妈的,刚刚不是很威风吗,杀了我们好几个弟兄,老子今天让你不得好死!’卢威哪里肯听他摆布,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气,将那白衣人掀翻。白衣人大怒,‘老子废了你!’挥刀斩在卢威腿上,又对他一顿拳打脚踢。卢威本就伤重,哪还经得起这般折腾,挣扎几下,就此一命呜呼。”
“哎,飞来横祸,这卢威也是个可怜人。”
“怪只怪他自不量力,不该做那保镖的买卖。”
“这迷仙教什么来头,怎么这样狠的。”众人议论纷纷。
说书人没理他们,看了一眼那游方郎中继续说道,“白衣人还不解恨,提起卢威长枪,用力一扎,刺穿卢威咽喉,像挂画一样将他挂在树上。众白衣人生怕还有没死透的镖师,又逐个补刀,在附近搜索一阵,见再没有活口,方才推着镖车扬长而去。”
“此时那商人胆颤心惊,哪敢发出半点声响,直待白衣人走远,觉得裤裆凉飕飕的,伸手一摸,湿了好大一片,原来吓尿了裤子。他不敢耽搁,赶忙爬起,连夜下山。因为受到惊吓,生了一场大病,药石无效,眼见着就要一命呜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