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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把玲珑醉 第十九章 基山大会

莱阳城南七十里外便是基山,基山之中有一座黑虎寨,寨中住着三位英雄好汉。老大人称黑虎玄坛,姓黄名谭中,一身横练功夫,刀枪不入,善使黑虎掌,勇猛无匹。老二唤作矮人屠,掌中一把剔骨尖刀,专杀贪官污吏。老三则是一名女子,相传乃是这莱阳城中的花魁,不知怎么也到了这黑虎寨入伙。

这些天黑虎寨中可谓热闹非常,山东境内大大小小几十个门派都派出精英弟子前往黑虎寨。这些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道士也有和尚。他们装束不同,却又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最近他们都有亲朋好友被人杀害,而他们的怀疑对象就是迷仙教。

在这群人中,有个草头大夫,一手摇着串铃,一手拎着幌子,幌子上面写着几个大字,“华佗再世,专治各种疑难扎挣。”背后还背了个药箱。往这人面上一看,眉分八彩目若朗星,不是洛凤池是谁。

黑虎寨依山而建,地势险要,上下山只有一条大路从两山之间蜿蜒而过。洛凤池大伤初愈,缓步向山上行来。他左顾右盼,倒似来游山玩水的。

远远的便见一群人站在山寨门口,招呼远来的宾客。为首一人身高足有九尺,膀大腰圆,黑灿灿的面庞,豹眼隆鼻,阔口咧腮。这时,就听他哈哈大笑,“盲剑汤大侠驾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他对面站着一个中年人,未老先衰,额上皱纹堆垒,破衣烂衫,好似一个花儿乞丐。手中一条绿竹杖正在地上敲敲打打,原来竟是一个瞽目人。

“盲剑也来了?”洛凤池心道,“看来这次来的高人还真不少。不知大哥他们到了没有。”四下打量,找寻着几位兄长身影。

这时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洛兄。”

洛凤池回头一看,一个中年男子正笑容可掬望着自己,原来是个熟人,人称水蜻蜓汤燕飞,乃是梁山一带的好汉。

“刚刚眼前人影一闪,只觉神采飞扬,就怀疑是你老兄。但又想你应该不会出现在这种地方,还以为认错了人,没想到竟真的是你。”汤燕飞哈哈大笑,“好久不见,洛兄风采依旧啊。”

“自从临安府一别,也有五六年光景了吧。你倒是变化不小。”洛凤池也笑道。

“哎,我那一摊子烂事,几百个兄弟张嘴管我要吃的,每日把我忙得焦头烂额,哪像洛兄闲云野鹤,轻松自在。”两人客套几句,汤燕飞忽然压低声音,“洛兄,竹贤七修也来了。”

“哦?”洛凤池一惊,“这几个老怪物怎么也来了。”

“听说他们一个徒孙让迷仙教的人给断了命根子,这几个老家伙横行霸道惯了,又极其护短,哪肯善罢甘休。我知道你们中州四义和他们有些过节,是以先知会一声,若他们心存不轨,也好有个防备。”

汤燕飞虽只说了短短几句,却让洛凤池心头一暖,连忙拱手,“汤老弟,多谢了。”叹息一声,“哎,其实竹贤七修也算得上响当当的好汉,只是当年他们誓保反王快活候。而那快活候荒淫无度,为害一方,早引起公愤。他们此举无异于助纣为虐。当时钦差大人黄铭章奉命平叛,三顾茅庐,请我们兄弟四人助阵,最终大破快活候。竹贤七修老二、老六战死沙场,老三断了一臂。没想到他们却把这些都算在我们兄弟头上,这才结下深仇大恨。我倒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和他们化干戈为玉帛。”

汤燕飞却连连遥头,“难,这几个老家伙倔得很,吃硬不吃软,依我看不把他们揍得服服帖帖,他们才不会低头。”

就在这时,山寨内一阵大乱,几个喽啰兵匆匆忙忙跑出寨门,“不好了,不好了,里面打起来了。”

先前站在门口迎客的黑脸大汉脸色一变,把眼一瞪,训斥道,“什么事慌慌张张的,把山寨的脸都丢光了,谁打起来了,慢慢说!”

那喽啰兵上气不接下气,“是,是霹雳神枪张文远张三爷和无影剑马冲马大侠快打起来了。”无影剑马冲正是竹贤七修的老三,擅长无影迷踪剑法,是剑客级别高手,功力虽比不上琴魔,也相差无几了,虽然少了一条手臂,也不容小觑。

“啊!”那大汉大吃一惊,这两位怎么会打起来,此次大会的目的便是商量如何齐心协力对付迷仙教, 怎么还没见到敌人,自己的人先动起了手。何况这两位都是剑客级别高手,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伤了谁都不好。

他不待喽兵说完,急忙往聚义厅跑去。忽然觉得身旁人影一闪,不知是谁从他身旁掠了过去。黑大汉揉了揉眼睛,心道,这是谁,怎么这么个快法。再往前一看,哪里还有半个人影,莫非是自己花了眼不成。

这时就听身后有人喊道,“洛大侠,等等。”

这些天来,洛凤池专研于惊三留给他的那本覆雨翻云,因为他功底身后,见识广博,更能触类旁通,虽短短几日,如今已有小成。

此时聚义大厅外已经围满了人,远远就听一人说道,“姓马的,你不要欺人太甚,要不是看你是个残疾,哼哼。”他言外之意已经十分清楚。

洛凤池一听,正是自己三哥霹雳神枪张文远的声音。

“哼,张文远,事到如今你还恶人先告状,难道我二哥、六弟就白死了吗。还有我这条胳膊怎么算。今天我就让你血债血偿。”

张文远轻蔑一笑,“好啊,那就来动手吧,我就站在这里等你取我的性命,怕只怕你没有那个本事!”

“啊……”马冲怒发冲冠,“好狂妄的张文远。”沧啷一声,抽出了他背在身后的成名兵器,无影剑!张文远也不甘示弱,把手中霸王枪抖了三抖,“老猴崽子,尽管放马过来!”两人却越吵越凶,眼看着便要兵戎相见。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众人只觉眼一花,一个灰袍僧人已然站在两人中央,真可谓声未至人先到,“两位施主都消消气,有话好好说。”他声音不大,自带一种祥和气息。

众人抬头一看,说话者非别,乃是济宁悬空寺的空静大师,不仅武艺高强,更是佛法高深,德高望重。

这时洛凤池也来到人群中央,低呼一声,“三哥!”

张文远见是洛凤池,喜出望外,“老四,你也来啦!”

洛凤池轻轻点头,“大哥和二哥还没来吗。”

“来了,他们去山里看白马镖局被劫现场了。”张文远答道,他见到四弟,心情大好。转头对马冲说道,“姓马的,到底还要不要动手,若要动手就趁早点,我可没闲工夫和你在这里耗着。”

此时马冲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自己人单势孤,一个张文远已难应付,再加一个洛凤池则必败无疑。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他早有罢斗之意,只是如果就这么不打了,别人还不说竹贤七修怕了中州四义?面子上可过不去。

正在他举棋不定之时,忽听一个声音喊道,“张大侠、马老剑客且慢动手。”只见一个彪形大汉分开人群,走上前来,正是刚刚寨门口迎客的那位。

“两位剑客爷,都消消气,咱们召开这基山大会乃是商量如何对付共同的敌人迷仙教,好为死去的亲朋好友报仇。理应暂时摒除个人恩怨,同心协力,铲除邪教。等此间事了,各位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抱冤,到时候各凭本事,谁也管不了了。只是在此时此地谈个人恩怨,似乎不合时宜。在下恳请两位剑客看在在下薄面,就此罢手,不知意下如何。”

马冲早想借坡下驴,听黑大汉这么说,当即恶狠狠说道,“姓张的,咱们之间是解不开的仇疙瘩,回去和林正宏与尚云清说一声,让他们把脖子洗干净,早晚要挨我们竹贤七修一刀!”他嘴上虽然说得强硬,但怕张文远再要动手,撂下狠话后,便急急忙忙分开人群,往黑虎寨为他们准备的客房去了。

黑大汉摇摇头,“张大侠,别和他一般见识了。”忽然发现张文远身旁还站着一人,器宇不凡,再看他手中药幌子,背后药箱,连忙问道,“敢问这位可是洛凤池洛大侠。”

洛凤池微笑点头,“您是……”他知道这黑大汉必定是山寨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却不知具体是哪位。

“啊!”黑大汉惊呼一声,喜形于色,“果真是洛大侠,有失远迎,恕罪恕罪,该死该死。在下便是这黑虎寨的寨主,黄谭宗。”

他边说边骂自己该死,显得极是懊恼。别看他五大三粗,是个莽撞汉子,但平日听闻中州四义事迹,最赞成洛凤池为人,觉得他救死扶伤,古道热肠,是个难得的正人君子,早佩服的五体投地,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见面。好不容易把洛凤池盼来了,却没有夹道欢迎,是以直骂自己该死。

“原来是黄寨主,久仰大名,失敬失敬!”洛凤池连连拱手。双方寒暄几句,相谈甚欢,都觉相见恨晚。

这时又有喽啰兵来报,“大寨主,南国侠隐尹南风尹大侠到了,二寨主三寨主已经迎出去了。”

这南国侠隐尹南风乃是一位不世出的高人,本是游侠出身,嫉恶如仇。相传已有百岁高龄,乃是云南武林泰山北斗级人物。功力深厚,早已跨越剑客境界,直逼剑仙境界。只是他不问世事已久,不知此次为何出山。

黄谭宗听说他来了,当即面露崇拜神色,这么一位前辈高人到了,自己这一寨之主理应前去迎接。只是刚刚结识洛凤池不久,实在不忍就这样离去。

洛凤池看出黄谭宗心思,笑道,“黄寨主,你忙你的,咱们以后有的是机会相聚。”黄谭宗连声说好,急急忙忙往山寨外迎去。

待黄谭宗走后,张文远拉起洛凤池手掌问道,“老四,怎么感觉你气色有些不对,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洛凤池把海鲸帮的事原原本本诉说一遍,又从怀中掏出得自孙老四的那份口供。

张文远将口供捏在手里,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咬牙切齿,撰紧拳头,恨声说道,“果然是迷仙教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