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月嘴唇嗫嚅了一下,她似是鼓足了勇气,轻轻抬了抬头。
眼睛是传递情绪最好的方法,她见洛简澜眼里的真诚,一时连应有的规矩都忘了,竟愣在了当场。
“我知你心性纯良,既然合了我的眼缘,我自是信任你的,也希望你能担得起我这份信任。”洛简澜无法同欢月说明前世发生的事情,只能尽力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欢月这次抬头,终于没有落下去,她怔楞许久,最终轻轻朝着洛简澜福了福身子,说道:“奴婢定不辜负小姐的信任!”
洛简澜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她瞧见欢月波光粼粼的眼睛,心里叹了口气,将她扶了起来,轻声说道:“私下的时候也不必拘礼。”
欢月微张着唇,面上惶恐不安,她刚摆了摆手,还没说话,便听见院子里重重的脚步声,紧接着,洛简澜本紧闭着的房门便被一把打开了。
这次出了这样的事情,惹了卢云旖不痛快,听雨便是罪魁祸首了,若她还敢去触卢云旖的霉头,定是受了惩罚的。
洛简澜冷眼瞧着,便瞧见听雨走进来的时候一瘸一拐的,后背上还有隐约的血迹渗透出来,是刚挨了板子还没来得及收拾,便来找洛简澜了。
见听雨来势汹汹,洛简澜心中微叹口气,若是听雨还是不知好歹,过来兴师问罪,洛简澜就有法子再让她挨一顿板子。
听雨重重地抿着唇,忽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朝着洛简澜的方向重重地磕了几个头。
合冬苑的地上本就都是泥土沙尘并不光滑,听雨的脑袋磕在地面上,没一会儿便出现了一道血痕。
欢月见此阵仗,立刻站到洛简澜的身边去,以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保护着洛简澜。
“今日的事情是奴婢狗胆包天,不该顶撞大小姐,也不该擅离职守,不听从大小姐的吩咐,但奴婢的初衷也都是为了大小姐,求大小姐给奴婢个恩典,原谅奴婢。”听雨声音里有隐忍的痛苦,她刚挨了板子,身上的伤都还没处理就来了洛简澜这儿,应该也是得了卢云旖的指示,才肯放下自己的不服气,到洛简澜面前赔礼道歉。
洛简澜微微弯起了唇角,面上却是淡然无波,却是晾了听雨半响,听雨的神情慢慢变得屈辱,而额头上的血也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完全不复当初娇俏的模样。
“快起来吧,我本也没有怪罪你,你何苦如此。”洛简澜面色淡淡,也不伸手去扶,只是轻飘飘地说道。
听雨正准备停下磕头,便听见洛简澜声音顿了顿,又响了起来:“不过,你既然更喜欢妹妹那儿,我便许你一个恩典,明日里就去求了母亲,让母亲把你送到妹妹那儿。像是妹妹这样蕙质兰心、体恤下人的人,就算是在那里做个粗使丫鬟,你也是甘愿的吧?”
听雨闻言,心神惧震,更是不要命了似的将脑袋往地上磕,她声音都颤抖了起来,“大小姐,求大小姐不要赶奴婢出去,奴婢以后绝不敢再犯了,求大小姐不要赶走奴婢……”
听雨这般不要命的样子,就连欢月见了都有些不忍心了,她也没有开口劝说,只是别过了眼睛,不敢再看。
听雨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要是真的被赶出了合冬苑,卢云旖那里等待她的,可就不只是几个板子这么简单了。
“罢了罢了,我本也是个心软的人,瞧瞧你,也不必如此的。”洛简澜轻轻笑了笑,在觉得听雨快要支撑不下去了的时候,才开口说道:“欢月,快把听雨扶起来吧,带她回房里去上药,这段时间好好休养着,就先不要操心旁的事情,好好儿养着伤吧。”
听雨这才微微放下了心来,虽说最近不能看着洛简澜,但是起码没被赶出去,这对现在的听雨来说,便已经够了。
听雨身上的伤并不轻,方才洛简澜任由她磕得头破血流也没阻止,估摸着这个伤也得养上大半个月。
而且,洛简澜也不是没有办法让听雨离开这合冬苑,但就算她离开了,卢云旖便能立刻又找到一个丫鬟穿插到合冬苑里头来,倒不如留下听雨,好好儿敲打敲打,起码会老实上一段时间。
在得了洛简澜的吩咐之后,欢月便将听雨扶了下去,她去拿了些药帮听雨敷上。
听雨虽意识已经有些迷糊了,却还不忘从欢月嘴里打探消息,开口问道:“方才我来之前,你同大小姐说些什么呢?”
欢月手里的动作一顿,含糊其辞地说道:“也没什么要紧的,不过是大小姐敲打敲打罢了。”
“哎……大小姐这般,真真是让人心寒。”听雨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借用着自己的伤势,露出一副凄惨地模样,说:“当初我本也是为了大小姐好,才说了些实话,谁知大小姐转眼便这般,我们这些当奴才的,真真是不好做啊。”
听雨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无非是想挑拨欢月和洛简澜之间的关系,她本以为欢月今日刚来合冬苑,应该也好说话才是,谁知道欢月听了这话,直接将手里头的药膏塞到听雨的手里,小脸上浮起一丝怒色来。
“既是大小姐身边的奴才,生死都是大小姐说了算,咱们做奴才的,怎么能这么编排主子?”欢月也不是傻子,也听出了听雨话里的险恶用心,立刻就翻脸道:“这药膏你自己上吧,大小姐身边不能缺了人,我先过去伺候着。”
听雨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只能看见欢月急匆匆离开的背影,她心中暗恨不已,身子刚一动,便牵扯到了后背上的伤口,又惹得一阵疼痛。
欢月离开之后,便将事情都如实的和洛简澜说了一遍,洛简澜满意地点了点头。
虽说欢月现在年纪尚幼,可是处理事情的手段却已经初现雏形,起码不会被听雨这样拙劣的小手段蒙骗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