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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不懂你忧伤 第十四章 我的新生我的枪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老话说不受罪不长劲,这一受罪吧,根骨自然就变得不一样了。都说新兵连的三个月是军旅生涯中最辛苦的三个月,就大部分的部队而言,是这样的。但长期处于战备状态或维稳处突任务中的武警部队却不是,因为他们面临的辛苦是每天潜伏在每日执勤工作中的危险和时刻保卫社会稳定必处置突发事件的艰巨任务。

但任务以外的时候,就单纯的训练而言,最苦的日子莫过于新兵连,并不是下连后的训练会减少,恰恰相反,下连后要学习更多的训练内容,之所以觉得新兵连辛苦,那是因为在新兵连你要由一个在学校里、社会中长大的孩子锻炼成一个钢筋铁骨的兵,一名战士。这种身体上本质的过度,才是最难接受的。

在刚来到部队时,体能测试,被排长骂的像个废物一样,吃奶的劲我都使上了,才做了三个俯卧撑就趴到了地上。我顶着眼前的水泥地,心里想着这操蛋的俯卧撑。更别说单双杠了,我是上都上不去,看着班长在单双杠上展示一动、二动、三四五六动,我只能是一动不动。我倒是腿上功夫还是可以,鸭子步走起来一甩一甩的还挺快,可考核百米冲刺我就费了,怎么也倒腾不起来,被班长罚做深蹲起,一二百个做去吧,做完站着两条腿相互打架。

我的身材中等,不胖不瘦,也看不出什么明显缺陷啊,但是体能就差的可怜,我有时候自己也想不通,在家的时候我也没少锻炼,怎么来部队了还比不上隔壁班那个王胖子,因为体能成绩班长没少整我,我自己心里也不服。不服就得整,这就是在新兵连培养出来的性格,部队最擅长的就是锻炼你的毅力和耐力,自己坚持不住有人监督你鞭策你每天揪着你的耳朵骂你,我的龌龊班长就常常这么干,在他龌龊的加体能计划的实施下,我不得不每天多比别人做一倍的体能训练,每晚要比别人晚上床半个小时,这半个小时我要在地上撑着。苦逼的不止我一个,还有操蛋的老魏,他也被班长收拾的很爽。

我们的体能训练是没有标准的,唯一的标准就是无限做,做不动了无限撑,只要不趴在地上,就是对自己的超越,就是一个新的标准。俯卧撑撑到胳膊失去知觉,拳面疼到麻木,汗水湿透了眼前的地面,一阵阵的眩晕,只能尽力的分散注意力才能坚持的更久。训练内容很简单,越简单,越有效,锻炼胳膊就撑,锻炼腿就跑。新兵连第一次五公里,是一个寒冷的清晨,为了减轻重量和尽快排汗,我们只穿了一层单薄的作训服,挤坐在141冰冷的车厢里,来到夏河桥边,一条笔直的沿河公路,在一声开始的口令下开始了我人生中的第一次五公里。记的上高一时跑过一次1500,那次可能是我最远的一次长跑,成绩7分钟。这次五公里的合格成绩却是19分钟。

我跟着队伍,匀速起跑,慢慢的队伍开始分散,班长冲大家喊着“别掉队,掉队了就跟不上了”可渐渐的就有几个胖子开始落下,起初二百个人分成了四个队伍,现在已经是稀稀拉拉的一条散队。我的呼吸也开始急促,这时队伍旁和我们并肩前行的吉普车跟我们喊一公里了,我心想奶奶的,这么久才跑了五分之一,再看老魏那狗腿子,早撒丫子跑没影了,我也提了一口气开始加速。还没跑到一半呢就感觉肺要炸了,可必须坚持,心想绝不能拖队伍的后腿,虽然现在已经看不到队伍了。每个班都在拼,每个人都在拼,集体荣誉感支撑着你的意志,意志推动着你的身体,冲过终点的那一刻,神志已模糊,只看终点除了记时的长官,只有一个人趴在路边的树干上喘着粗气,他走过来拍拍我后背“我草,你小子也跑得住么快”,我回过气儿一看竟是老魏,成绩单上我竟然是第二名,第一名是老魏。

经过目前近一个月的刻苦训练,我的俯卧撑已经可以达到一分半四十个的考核标准,单双杠一动做个及格数也没问题了。包括原本素质比我还要差的老魏,俯卧撑最多一个半,现却就像脱胎换骨了一半,竟然敢拼一百个,虽然都不标准。虽然我说的轻松,训练的时候流下多少汗水,磨出了多厚的皮茧,只有亲身经历了才会懂的这份辛苦,每一天的训练内容,我们不是用身体来完成,而是用毅力。现在所有的成果都是新兵连的强化训练的结果,也是战友们争强好胜相互拼比激发出了藏在身体内的潜能,从肢体力量,到警棍器材,包括五公里越野项目,让我们这些新兵的身体素质,越来越接近成为一名战士的要求。

可在所有战友和班长包括我自己的眼中,我就是个混一天算一天的大头兵,那次馒头事件让大家都认识了我的名字,在教导队干部和其他不熟悉我的新兵班长眼里,我就是一个比较混比较能闹腾的**,将来的老兵油子,各种训练都不突出的我也认为自己就会是这么个样子。我不是最差的,也不是最好的,就这么不高不低的混着,像一个训练工具一样的活着。

可就在第一次进行实弹射击瞄准扣下扳机的那一刻,我觉得我又活了,这枪,赋予了我在部队中存活的生命,让我在军旅生涯中有了灵魂。原来的我只是一滩死水,现在却如一道湍急的小溪,突然一瞬间,我想通了好多,我当兵为了什么,我在这里能干什么,我想要一种新生,绝不是得过一日且一日的混日子。枪声,震撼了我的心灵,也唤醒了沉睡在我心中的冲动。

最让自己难忘的,还是第一次实弹射击,枪对于一个有血性的男人来说,那是比女人还要喜欢的东西,男人握着枪就像握着尊严和荣誉,那么开枪的一刻,就像是把自己最爱的东西融进了自己的血液里,枪声是多么震撼人心的声音,在第一次开枪的那一刻,心里是颤抖的,说不清是恐惧还是什么,真的,每个当兵的都应该有过这种感受。

靶场很大,平时练习瞄准的时候对这里已经很熟悉了,可实弹射击训练却是很陌生,先要布置靶场,一个班去靶壕下面报靶粘枪眼。射击的场地上有摇旗子的信号员,发子弹的发弹员,还有发令员,射击的队伍带上去左右跑步散开,然后领实弹夹,听到“卧倒”口令后在靶台前卧倒换实弹夹等待射击口令。是卧姿有依托,打胸环靶,第一次射击打了15发弹,前5发体验,后10发记成绩,我的第一次成绩是45环,算是比较差的,回去之后被班长一顿削,往后天天晚上我睡觉前都把扫把前面挂两块砖,当枪端着练半小时瞄准。

我从来没对一件事情真正认真过,以前有很多的爱好,都是三分钟热度过把瘾,但射击我却是真的把他放心上了,没有什么理由,我就是想把它练好。我迷恋上了打枪的感觉,冷静的瞄准,敏锐的判断,瞬间的击发,“嘭”,正中目标。拿着冰冷的武器,感受着他狂热的喷放。这是冷酷与炽烈的完美结合。我喜欢捕捉瞄准射杀的感觉。

我用掉了所有的活动时间来练习瞄准,不方便端扫把的时候我就练习瞄准时的感觉,那是一种无息的感觉,仿佛世界一刻间静止,迅速捕捉,在确认可以一击必杀时瞬间攻击,有那么一段时间,手里不论做着什么工作,我都可以把它跟射击联系到一块,不夸张的说我做梦的时候我都在打枪。

那段时间老魏都以为我训练累疯了,因为他看见我吃饭的时候会先用筷子瞄准菜,再沿直线去夹,往前伸筷子还模仿子弹经过膛线时旋转的样子,看见筷子穿透了白菜叶我才满意的笑笑,然后把白菜叶吃掉。

那时候也确实办了不少挺二的事。一次夜里熄灯后,我、老魏还有龙龙,三个人悄悄溜进后勤班偷夜里刚蒸好的馒头,要说新兵连吃过最好吃的东西,那不是除夕夜里吃的饺子,也不是大年初一的猪头肉,而是夜里在后勤班里偷的馒头夹着偷来糖吃。那是馒头夹糖余香绕梁吃到肚里暖洋洋啊。这也不是我们第一次溜进来偷了,夜袭炊事班的事儿我们常干,我在前面开路,老魏中间龙龙垫后。三个人摸黑就进了后勤班的后门,此时正月黑风高后勤班里漆黑一片啊,我看前面一什么东西反着光,进了一瞧,一个大锅铲,大小跟一杆八一杠差不多,我当即就拿起来,看看现在这情况,正适合练习夜间射击,我把锅铲大头朝后扛肩上,端着前面一边小心走位一边左右瞄准。感觉此刻自己扛着大锅铲无比的冷酷有型,忽然想逗逗龙龙,我绕道他身后,用锅铲头顶顶了,说“不许动”。哪知道龙龙这怂货,看见我和老魏在他前面进了随时班,根本想不到我会绕到他身后了,他回头一瞧之间一把钢枪闪耀寒光,拿枪的人冷酷邪恶,一声“啊”的大叫,撒腿就往前面跑,撞倒了老魏,老魏又撞倒了前面的锅碗瓢盆,后勤班一连串噼了哐啷的声音,一下就把外面站岗的老兵引进来了。

后来我们是给这老兵又上烟又送泡面才把他摆平,不然这件事让干部知道了可就有我们好看了。辛苦不会白费,训练总会有成效的,又一次射击考核中我五发弹全部十环。渐渐我摸清了其中的一点门道,其实一百米上的卧姿有依托很好命中,只是射手们缺乏信心,本来可以瞄准的目标,偏偏要在击发的那一刻晃动下枪身来寻找瞬间的瞄准命中,这种行为就是因为感觉自己的胳膊在晃动,怕瞄准了又晃开,对自己的身体不自信,往往是这种不自信,让射手们失去了原本可以命中的机会。这种不自信已经被我在无数次练习射击感觉的时候一点点剔除,现在对于我来说,本来很复杂的一套射击理念,现在剩下的却只有很简单的三个步骤,瞄准,无息,射击。

直到后来随着目标距离的增加,枪支型号种类的变换,才增加了风向速,气湿压等因素来进行标尺调整和射击微调,不过那时对枪支的运用我已经很熟悉了,包括狙击枪。付出不一定会有回报,但我很辛运,我的努力让我的射击成绩突飞猛进,从这时起,我在教导队干部的眼中已经不是一个毫无优点的兵痞了,他们觉得我这块烂铁,擦擦也是会发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