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燃着淡淡的沉香，房间的中央用黄花梨木桌托放着一块未雕刻的半人高的金刚石，二人隔着一道雕刻着一幅山水图的镂空和田玉的屏风说着话，像是下属和主子禀告着事宜似的，屏风后的人，约莫四十来岁，蓄着半长的花白胡子，手里把玩着宝砚，漫不经心地听着属下禀告。

“回禀大都护，已经打听清楚了，来巡视的钦差叫沈居清，从四品上，是个文散官，不过二十七岁，只不过是祖上与先帝有些渊源，方才当上了个太中大夫，昭阳城的人都道其孟浪，不足为道。”

“话也不能这么说，不过才二十七岁，便当上了太中大夫，即便是祖上与先帝有些渊源，能做到这个份儿上，也必然是有些手段的。名为巡察，实为查探，现在就得看看这个钦察大人究竟是不是个识时务者，若是倒还可以留他一条性命，若不识时务，就还按老规矩办。”曾黍稷语气里满是轻狂，又说道，“对了！让你找的雕刻金刚石的工匠找到没？”

“回大都护的话，找到了，明日便到！”乔江答道。

“好，你先下去吧！”曾黍稷放下手中的宝砚，起身抚摸着身后的李斯的书法真迹。

“是！”乔江应了一声，便拱手准备退下。又听到曾黍稷说道，

“等一下！”乔江停下脚步，“替我好好准备准备，迎接一下这个钦差大人！”

“是!”

经过数十日的奔波之劳，穆晨和陆松主仆二人终于到了胡楸城，穆晨和陆松栓了马，找了个茶寮喝喝茶，歇一歇，陆松长吁一口气，

“可算到了，这几天可累死我了！”

“是！辛苦我们陆松小爷了，等回去了，好好犒劳犒劳你。”陆松自小便跟着穆晨，穆晨也拿陆松当兄弟，况且待自己宫里府里的人一向都是极好的，更何况是陆松。

“主子，我哪儿受得起呀！”陆松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你不是经常在楚南面前自称‘小爷’吗？”穆晨调侃陆松道。

“主子你就别笑话我了， 我那不是逗她玩儿吗？再说了，主子天天和夏姑娘在一块儿，我和楚南也不好打扰，我俩儿自然也就得聊聊，打发打发时间。”

“你还会调侃起我来了。”穆晨一副看透陆松小心思的模样，又说道，“说实话，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陆松微微低着头，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穆晨见陆松这模样，心底也大抵知晓八九分了。陆松年长穆晨几岁，可是却还是一副小孩子心性一样。

“主子，你还是快和夏姑娘成婚吧！夏姑娘待楚南一向是极好的，想着必然舍不得楚南，一定会让楚南当陪嫁的，到时嫁进府里，我也好‘近水楼台先得月’，想必夏姑娘也不讨厌我，也愿意将楚南许给我！你说是吧，主子？”

穆晨认可的点点头，说道，

“嗯！说的不错！”

陆松听穆晨这么说，更加高兴了，又说道，

“主子，那你可得快点儿和夏姑娘成婚啊！我担心楚南被人抢走了。”

穆晨一副深思的模样，点点头说道，

“不过，夏姑娘好像同我说过，她觉得你为人孟浪，不太稳重。大概是不会将楚南许给你的。”穆晨又说道，“不过我觉得你说的那句让我和夏姑娘尽快成婚，说的不错，我得赶快让她进王府，不然会被旁人抢走的。”说着，起身走到陆松身边拍了拍陆松的肩膀，便去牵马了。陆松放了钱在桌上，就跟着起身追了上去，喊着，

“主子，夏姑娘什么时候说的这话，我怎么不知道啊！”

穆晨和陆松到了胡楸城并未直接去曾黍稷府上，而是在城中百姓那儿打听了曾黍稷的风评。这曾黍稷喜好宝石、宝砚，还有李斯的书法，收集了不少，价格不菲，这也自然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这胡楸城本就地偏，穷苦之际，被曾黍稷的诸多借口搜刮后，更是贫苦不堪，不少百姓衣不蔽体，更甚者，为了躲避赋税，不得不躲进深山中。

“看来，我们得去拜会拜会这位大都护了。不过，去之前，我们可得好好备份礼。”穆晨诡谲一笑。

“启禀大都护，钦差大人沈居清前来拜访大都护。”小厮行礼禀报道。

“终于来了！”曾黍稷放下手中的字画，转身轻笑一声，“请进来！”

“下官，参见大都护！”穆晨刚欲行礼，便被曾黍稷扶起。曾黍稷一脸善意，眼睛里看看不出半分恶意，常人看了定会认为他曾黍稷是一等一的善人清官。

“沈大人来也该派人来说一声，我也好去城门口迎接沈大人，胡楸城的百姓都等着大人呢!”

“下官位卑，不敢劳烦大都护。再说了，下官年纪尚浅，担心过于兴师动众，会遭人诟病。”

“‘能者’当此待遇，这是就怕无用之人当权，苦了百姓。”曾黍稷诡谲的笑着，眼睛盯着穆晨，说道，“沈大人，你说，是吗？”

穆晨自然知道曾黍稷是在试探自己到底站哪一方，又见曾黍稷马上转换了面孔，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笑着说道，

“沈大人请上座！”曾黍稷对着下人又说了句，“上茶！”

不多时，一位婢女端着茶便进来了，先奉了茶给曾黍稷，然后，婢女又行至穆晨处，奉茶给穆晨时手抖了抖，茶便悉数都撒在了穆晨的衣衫上。穆晨素来爱干净，眉头不经蹙了蹙。曾黍稷顿时面上就满是怒意，让人完全想象不到方才慈眉善目的那个人便是眼前这个耸起眉毛，睁圆了眼睛的人。

“奴才知错，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来人！拖出去杖毙！”

“大都护，不碍事的。”穆晨替婢女求情道。

“有错便当罚，奉茶都做不好，留着有何用！来人，拖出去！”说完，门外就来了两个人将婢女拖出去了。

穆晨拱手道，

“下官先去换身干净衣衫，失陪！”穆晨就跟着带路的小厮到了厢房。

陆松一边替穆晨拿干净的衣衫，一边说道，

“这曾黍稷也是猖狂，别人都是先奉茶给家客，这曾黍稷却是先奉茶给自己。说起了那婢女也是运气不好，手抖了抖，命都丢了。”

“哪有这么巧的事儿，在大都护府做事儿这般大意。”穆晨面色有些凝重地说道。

“主子的意思是说那个婢女是故意的，是曾黍稷为了给注子一个下马威”

“不仅如此，曾黍稷话里有话，分明是试探我到底站哪一方，而且，从曾黍稷所说的话里可以看出来，曾黍稷的野心远不止一个胡楸城。”

陆松没听明白，说道，

“这是什么意思？”

“穆晨咬着牙说道，

“堂堂大都护，怎会只安于一隅，他要的是整个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