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间满是淡淡的梅花香气,傅安知道百里槿喜欢寒梅,索性在宫中也种了不少,此刻残月挂在天际,百里槿不染纤尘的身影踏着一地月光,愈发像是要乘风而去,
萧仪安静的跟在百里槿身后,尽量将自己的脚步声都隐藏了起来。
百里槿又生气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百里槿为什么生气,但她知道,此刻沉默是最好的,免得火上浇油。
低着头跟随着百里槿的脚步往前走去,不知走了多久,百里槿却突然顿住了脚步,萧仪没来得及收回脚,整个人撞到了百里槿后背,痛的眼眶都有些泛红。
“告诉我,为什么。”
萧仪抬起头。“什么?”
百里槿转过身,一向淡漠而又清冷的脸上此刻带着说不尽的阴鸷。“那火不可能困得住你,再者,纵火之人明明是傅彦,你为什么如此护着他。”萧仪的轻功他是见识过的,天阙殿的院门哪怕没有武功的人都能爬出去,萧仪却选择站在原地,半分想要逃跑的意思都没有,摆明是猜到了他会赶回来救她。
再者,那傅彦身上明显有灼烧过的味道,事发突然,南宫柔与傅彦事后根本没有去过天阙殿,此事必然是傅彦所为,可萧仪,却一口咬定是南宫柔做的,百般维护傅彦!
萧仪眨了眨眼,低下头,咬唇不语,百里槿冷笑,上前两步。“我很是不喜欢被人算计的感觉,萧仪。”
这个女人,行事滴水不漏,这一场大火将所有人算计了进去,不管是南宫柔,傅彦,他,甚至连道远与宏远都被算计其中。
萧仪垂着头,心中一阵揪痛。
她当日,确实猜到了傅彦身上带着火折子,她的嗅觉一向比常人灵敏,她需要这场火引燃所有,不论是南宫家,皇室,都需要这把火。
摔倒是故意的,火折子会掉到地上也是在预料之中的,甚至……连道远与宏远会赶来都在预料之中,但她没想到的是,百里槿这么晚也会赶回来。
原本,只要将烧自己伤了些再出天阙殿,到时候在百里槿面前哭痛一番,百里槿必然会为自己出气,南宫柔的下场她早已算计好,可,她真的没想过会将百里槿牵扯进来。
“怎么?没话可说了么?”
百里槿的声音带着未有过的失望,面前的萧仪对他而言仿佛是陌生无比的女人。
深夜的雾气一片寂冷,百里槿垂眸看着萧仪许久,最终自嘲一笑,转身离去。
萧仪怔怔看着那道背影,心中似乎有些慌乱。
这个刚出现几天,于她而言不过只是依附和利用的男人,居然会让她慌乱。
她这一世,说好不再爱任何人的,不是么?这世上从没有什么情爱值得她再送上一条命。
可她突然有些害怕,她甚至觉得,若是让百里槿离开了自己的视线,她们这一生,便注定没有任何交集了。
炙热的泪水从眼角流出,滚落到唇角,淡淡的咸涩味道在唇中蔓延开,而百里槿的背影也即将消失在宫院转角处。
不受控制的,萧仪朝着百里槿迅速跑了过去,带起了落了一地的红梅花瓣,抬起手,狠狠抱住了这个如同仙人般的男人,背负了两世的痛楚,像是找到了一个发泄口,萧仪伏在百里槿背上,哭的撕心裂肺。
萧仪也忘了自己哭了多久,只觉得嗓子再也说不出一句话,百里槿转过身,将萧仪纳入怀中,一声喟叹。
“我以为,我能让你依靠和相信的,不论发生了什么,都有我在,何必如此费尽心机的谋算。”
萧仪身子颤了颤,生怕百里槿逃跑一般,整个人都挂在了百里槿身上。“夫君。”
“嗯。”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真的不会了。
“好。”她说,他便信,萧仪身上背负的东西他不明白,也看不透彻,他只希望萧仪能信他,愿意将自己毫无保留的托付给他,如此便够了。
“我想去看看南宫柔。”
闷闷的声音从怀间传来,百里槿抬手为萧仪抹去眼角的泪痕。“嗯。”既然萧仪费尽心思的想要将南宫柔送去牢中,必然是有自己想要做的事,只要不伤害到自己,他不会去管。
已经是深夜。
牢狱大门突然被打开,狱卒惊慌醒来,连忙拔出了手中剑,见是百里槿,又迅速收了回去,恭敬站在一旁。
虽然陛下有命令,没有谕旨谁也不能探望,但大国师永远是谕旨之外的存在,这偌大的天权国,没有大国师不能去的地方。
刺鼻的血腥味与腐臭味弥漫在牢狱内,萧仪面色却半分没有变化,拉着百里槿的手朝着牢狱深处走去,最终在一间勉强算得上干净的牢房外停下。
牢房内,南宫柔蜷缩在角落里,听到门外动静,满脸欣喜站起了身,见是萧仪,猛地扑到牢门上,不停的摇晃着,双手几乎要将腐烂的木门抓出一个洞来。“你这个贱人,为什么,为什么要算计我!”
“因为我恨你,南宫柔,这一世我活着,唯一的目的就是让你生不如死,这是你欠我的。”
南宫柔如同看着一个疯子一样看着萧仪。“我不认识你,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萧仪笑了笑,突然倚在百里槿怀中,一脸淡然。“或许说出来你会不信,我们上一世认识。”
“那一世,我是傅彦的妻,你是他青梅竹马最爱的女人,我将他送上了皇位,与他有了孩子。”
百里槿拥着萧仪的手牟的一紧,明显带着几分怒意,萧仪却再度开口:“可后来,他说我是个怪物,至始至终他爱着的人都是你,你入了宫,成了贵妃,夺走了他所有的宠爱,再后来,我怀了孩子,你诬陷我与侍卫私通,我的孩子三岁那年,被你亲手灌了毒药,死在了我怀里。”
南宫柔惊骇的往后退去,不可置信的看着萧仪的脸,她做过这个梦,她真的有做过这个梦,可她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太过真实的梦而已,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