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驹过隙,转眼间已到了陆老的寿辰。这陆凌风是豫州城有名的修仙大家,虽非大寿,前来祝寿的人已是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公孙翊两人是客,虽不愿凑这热闹,但还是备了份薄礼祝贺。
公孙翊虽不耻他们这等奢靡度日,但又何曾见过这般景象,不由得在酒宴上多驻留了些时辰,东顾西盼,问长问短,这样一来难免闹出些笑话。常人见了只道他是乡下来的山野村夫没见过世面,虽不愿与他计较,但心中难免讥笑。
公孙翊本人倒不怎么在意,但瑾钰见了便心有怒气,抢上前指着一个光头男子道:“臭光头,你看什么看!”那光头男子一脸茫然,心道:“我几时惹了这么一个美貌的女娃娃?”
“姑娘,我与你素不相识,也未曾看你,为何在大庭广众下辱骂我?”
瑾钰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方才你们一伙人对我师兄指指点点,我和他同出一门,骂他便是骂我。”
此话一出,四周一片哄笑。其中有一人较为狂妄,只听他说道:“我观姑娘风姿绰约,怎么能是这乡巴佬的师妹?我看姑娘与我甚是投缘,不如入我师门,做我师妹如何?”话一说完,又是一阵笑声。
公孙翊深知瑾钰脾性,本以为她要大打出手,正欲上前阻止,不料瑾钰却讥笑一声道:“就凭你?你们这群脓包一起上也未必是我师兄对手,居然还敢口出狂言。”
前来祝寿的大多都是豫州城中修仙名门望族的子弟,一个个心高气傲怎么受得了瑾钰的讥讽。当下便有人拍案而起袭向瑾钰,瑾钰不紧不慢,一一躲过。
陆凌云道:“诸位稍安勿躁,这位姑娘和他的师兄是犬子在江湖上的朋友,初来乍到,不知礼数,望各位看在老夫的薄面上不要与他们计较。”在场的人大多与陆凌风有些交情,也不愿与一个小姑娘为难,当下便有不少人停手。
谁知瑾钰却道:“你们这伙人,明知打不过我师兄就来为难我一个弱女子,真不害臊。”
这些修仙之人哪里受得了这般欺辱,一个个怒不可遏,就连早先没有出手的人此时也有些按捺不住。一个脾气大的先腾出手来,只不过这次不是攻向瑾钰而是袭向公孙翊,众人见有人带头,尽皆袭向公孙翊。
陆凌风本欲再度阻止,可陆耀杰却在一旁示意不可。原来这陆耀杰见瑾钰这几日来对自己忽冷忽热,心中大为不悦,以为瑾钰心中另有所属,而刚刚瑾钰大肆夸赞公孙翊,陆耀杰心中已是醋海翻波,此刻见有人出手对付公孙翊自然是喜不自胜,即便不能除去公孙翊也要他在瑾钰面前丢丢面子。陆凌风成名多年,颇有傲气,此时想到瑾钰同公孙翊这几日在陆府未曾拜见过自己几次,言行也颇为无礼,正好借此机会让他们吃吃苦头,待得时机成熟再出面阻止,既显得自己大度,又树立了威望。
公孙翊见袭向自己的人越来越多,起初还能一一闪避,到后来便有些应接不暇,只得出手反击,这些凡俗修仙者都只是云雾境的修士,哪里是公孙翊的对手。而公孙翊修未至臻境,功力拿捏不准,几回合间已重伤了数名对手。
如此一来这些人已是怒火中烧,一个个心中皆想,若是一群人齐上还制不住这小贼,日后传出去哪里还有颜面,故此一个个皆使出看家本领,公孙翊无可奈何只得出剑抵抗。
那柄怪剑一经祭出便搅得的风云变色,在座之人皆是行家怎认不出这是重宝,只是畏于陆府威名不敢豪夺强取,一个个只恨得牙痒痒。公孙翊经过这段时日的调养功力已经恢复,面对这些人他哪敢用尽全力,只轻轻一挥那怪剑发出的剑气便将他们一一逼退。
公孙翊虽将来人击退,但众人一来好面子,二来也想试试那柄剑的威能,故而退了一波又来一波,双方一时间僵持不下。恰在此时天空传来一阵笑声,不多时便从半空飘落下一男子。那男子从外貌看来已过不惑之年,颏下一缕胡须,虽是慈眉善目但却另有一番威势。
男子道:“今日是我兄长的寿辰,你们这些做客人的怎么打起来了?难道是给我兄长助兴?哈哈哈哈……”
这男子正是陆凌风的胞弟--陆凌云。这陆凌云修为高深远甚兄长,只是他不喜与世俗为伍,常年在外云游,也只有兄长的寿辰才回来一次。
在场之人大都是些趋炎附势之辈明知陆凌云的威望远甚陆凌风,巴不得找机会巴结他,当下这么好的机会怎会放过?陆凌云还未笑完,他们便已经停手。其中一人道:“小子,看在两位老前辈的面子上姑且放你一马,下次就没这么好运了。”
瑾钰本欲反唇相讥却被公孙翊一把拉住,“我师妹生性顽劣,冲撞了各位还望莫要见怪。”众人一时间竟平静了下来,只是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早已风波暗起。
陆凌风看向公孙翊道:“小伙子,你很好,只是云雾境便敢孤身一人与这么多成名的前辈相斗,确实不简单啊。”
公孙翊抱拳行礼,道:“前辈谬赞了,若不是诸位前辈有意想让,我怎么能坚持至今。”公孙翊这些时日来虽屡遭磨难但时刻不忘天玄真人的教诲,知道人性叵测稍有不慎便要与世人为敌,这几日和陆府之人相处下来,公孙翊的功力虽未进步但处世之道却学了不少。
陆凌云看了看公孙翊身旁的瑾钰,扯了扯嘴角,说了一声好后便去和兄长叙旧。
酒宴散去后,公孙翊寻到陆凌云,道:“前辈,听闻您老云游四海见闻颇丰,而晚辈恰有一事相询,不知前辈能否相助?”
陆凌云笑道:“但说无妨。”
公孙翊道:“在下偶然听令侄提起,前辈在十二年前天地大变之时在南疆有奇遇,不知是否确有此事?”
陆凌云闻言脸色大改,愠道:“你究竟是何人?专程来寻老夫的开心吗?”
公孙翊不知这陆凌风为何突然生气,忙道:“前辈,实不相瞒,我和我师妹奉师命前来查探天地异变的内情,这件事关乎天下苍生望前辈如实相告。”
陆凌云面色稍缓但仍是犹豫不决,公孙翊道:“前辈……”
陆凌云叹道:“罢了,罢了,这件事是老夫一生之耻,原本无论如何也不能对外人说起,没想到耀杰这小子……唉,既然你诚心相问,那我便告诉你,只盼你听后不要告诉他人。”
公孙翊道:“前辈放心,此事除了告诉我师妹外决计不让第三人知道。”
当下陆凌云便将当年之事与公孙翊说了,所述经过与当日陆耀杰所说相去无二,只是细节之处较为完备。公孙翊谢过陆耀杰后便径自离去。
“事情打探得怎么样了。”瑾钰问道。
公孙翊道:“与那陆耀杰所说相差不大,其中内情他也不知晓。”“这么说还是毫无线索?”
“也不尽然,那无名荒山在南疆临海的边境,明日我们动身前往,说不定还能寻得些蛛丝马迹。”
“只有这样了。”
公孙翊沉吟了片刻,望向瑾钰道:“今日在寿宴之上你为何故意挑起事端?你难道忘了师傅的叮嘱?”
瑾钰笑道:“天玄说了什么我自然是记不清楚,不过你可别以为我是无理取闹。”
“那又是什么”
瑾钰道:“这豫州城虽好,但我们毕竟不能待在这一辈子,迟早是要出去的。可一旦我们离开……”
“那些凶兽定会前来寻我们的麻烦。”
瑾钰点了点头道:“倒也不笨。”
公孙翊疑道:“可这和今日之后又何瓜葛?”
“今日前来的人修为虽然比不过你,但好歹在常人眼中也算是有些本事,今日你在众人面前大出风头,明日一传出去必然会树立些威望,这样一来说不定有人会慕名而来,听你差遣。”
“你是说,用这些人去对付凶兽?”
瑾钰打了一响指,道:“正是。”
公孙翊摇头苦笑并不答话。
“你不相信?”
公孙翊答道:“以这些人的修为去对付凶兽无非是以卵击石,必死无疑,况且今日我们让他们丢尽面子,他们不为难咱们已是难得,又怎敢奢望有人相助。”
瑾钰道:“这……话虽如此,但事无必然,说不定这豫州城里另有高手,听闻你少年英雄特意前来相助呢?你也不要太消极了。”
公孙翊摇头,半晌不语。“既然你想树立威信,又为何不亲自动手要牵扯上我?”
瑾钰道:“笨,我修为虽比你高,但终究是个女子,他们怎么能轻易听命于我?再说,若是他们发现我是异族,指不定干出什么事来。”
公孙翊叹了一声,道:“但愿事情如你所想。”
次日一早,两人便去拜别陆凌风,只是此时陆凌云已走未曾见到。
公孙翊向陆凌风表明离意后便拜谢陆凌风及陆耀杰协同瑾钰离开,不料刚一踏出大厅正门公孙翊便觉得天旋地转,周围泛起一片迷雾,伸手不见五指,原来公孙翊已步入阵法之内。
公孙翊大叫道:“陆前辈你这是何意。”
陆凌风笑道:“这世间居心叵测之人太多,小侄你又身怀重宝,难免引火上身,不如交于老夫保管如何?”
公孙翊还未答话,瑾钰却抢先道:“臭不要脸的,是你看上了人家的宝贝还故作清高 ,真是令人作呕!”
陆凌风只是狞笑,并不答话。那陆耀杰在一旁说道:“爹,这两人已经陷入阵法之中,他们有天大的本事也是插翅难逃,这宝剑自是咱的囊中之物。事成之后,这男的虽是死不足惜,可这女娃娃……”
陆凌风突然拉下脸来,呵斥道:“没出息的家伙,整日就想些风花雪月之事!罢了,这女娃就交给你处置,不过记得处理干净。”
陆耀杰听了,喜上眉梢,舔了舔嘴角,原本俊秀的脸上满是淫邪之色。公孙翊两人在阵法中看不清外面的事,不过想来陆耀杰此时的表情必是猥琐至极。
瑾钰哼了一声道:“怎么办?”
公孙翊道:“适才我四处走动,这空间方圆大概三四丈,想来是局限于庭院中。我到边境时就碰到无形的屏障,我试图去打破这屏障,可是每一击都如泥牛入海,似是被只得法阵吸收了一般。”
瑾钰急道:“那我们是被困死在这了?”
公孙翊怕两人的言语被人听去,传音道:“也不尽然。法阵再强,总有它吸收的上限。这几日居住在这陆府中,我观测这院子大抵是依照八卦的方位建成,我们现在就处在正中,这阵法多半也是仪仗着八卦之势,否则不可能困住我们。”
瑾钰以心声回应道:“你是说……从这八卦上找突破口?”
公孙翊传音道:“正是如此。乾为天,坤为地,震为雷,巽为风,坎为水,离为火,艮为山,兑为泽。八卦方位不同,且各有所属,而你性属阴,我属阳,你攻离位,我攻坎位,或许能冲出去。”
瑾钰道:“话虽如此,但我们深陷迷雾之中,又如何分得清方位?而且在这迷雾中待得越久,我就越觉得头晕目眩,浑身使不上力,怕是再拖下去,我们都的晕死在这。”
公孙翊思忖片刻道:“是啊,这可如何是好?”公孙翊说完便在阵法内肆意走动,行了数步后公孙翊的后背撞上一物。
瑾钰在迷雾中不知所措突然被一物悄无声息的撞到,吃惊不小,正要叫出,公孙翊却伸手捂住她嘴,低声道:“嘘!是我。”
公孙翊传音道:“刚刚我已经想出了脱身的法子,且听我说。”
公孙翊又向公孙翊传音几句,瑾钰一一答应。
两人背靠着背,各自径直向前,待碰到屏障之时又都停了下来,公孙翊传音一声后两人同时向那屏障发出一击。一击之后两人同时向右,两人距离保持不变。瑾钰向公孙翊传音一声后两人又向屏障一击,反复如此。
原来这离位居正南,坎位居正北,恰是相反的两个方向。公孙翊同瑾钰背靠背所对方向正是相反,而两人不断变换方位攻击屏障正是要找出离位和坎位所在。两人之所以相互传音就是借此为号,好同时冲击法阵。此计固然神妙,但却耗时费力,时间一长,两人渐感气力不支,瑾钰修为深厚较公孙翊而言还好些,但公孙翊此时感觉头晕目眩,几欲昏死过去,好在公孙翊性子坚韧,当下强定心神,撑着一口气走下去。
两人就这样转了大半圈后终于发现方位所在,公孙翊大喝一声,两人同时用力向屏障击去。片刻之后,屏障果然碎裂,迷雾也随风散去。
\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