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只能这样了吗

博雅低头看着从胸口流出的红色的血。伸手捂住了，可它还在一直流，手指触碰到箭尾牵动了伤口，啧，还真的是很疼呢。

抬起沾满鲜血的手，张开五指放在眼前，留了好多血呢。博雅看向朝自己飞奔过来的安康。

一瞬间博雅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初次遇到安康时，看到了那个坐在树上摇晃的腿，冲自己笑的一脸灿烂的少年，嘴角的那颗痣，将背后的春光都衬得黯然失色，诱人极了。

看到那个低头浅笑着，递给自己一只小白虎的少年安康，那个轻声细语劝自己不要生气的少年，真可爱。

看到坐在在马车上看书看的一本正经，却被马车的一个踉跄，震的不稳。丢下书本，抱住自己的少年安康，嘴角偷笑的样子，让人瞬间失了神。

看到午后的阳光温暖的照在背书少年的侧脸上。少年回头，看到自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宠溺的笑笑。细心拿起毯子盖在睡着的自己身上。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好久不曾回忆，都快要忘记了。这是要死了吧，眼前竟然出现了走马灯，博雅苦笑。

画面一转，安康和博雅都已经长大。此时手里拿着狐妖面具的安康早以长成了一个翩翩如玉的公子，只是脸上被自己偷偷抹上的胭脂印和翩翩公子形象有些不搭。

再一转，博雅看到她同安康坐在屋顶上看着星星，喝着小酒。博雅累极了，把头放在了安康的肩膀上。

博雅还看到冲自己办鬼脸的安康，撒娇的安康，假装生气的安康，求饶的安康，吃醋的安康，一脸傲娇的安康，不顾形象 被自己气哭的安康。

好多好多个安康，各种各样的形态在博雅眼前一一闪过，到最后都变成了，眼前这个满脸担心的安康。

博雅不想看到这样的安康，他想看到笑的张扬，不要脸冲自己撒娇的安康。她不想让安康担心，耗尽最后的力气，努力的朝着向自己跑来的安康笑了笑。

博雅想，这怕是最后一次见自己喜欢的人了吧。不知道下辈子还能不能再遇到了。

想到此，博雅才不要脸上的表情那么难看，贪婪的又看了安康一眼，让脸上的笑变得更加灿烂。

下辈子，安康，你可一定还要遇到我，一定要找到我呀，要不然我这一箭就白挨了。

博雅看到伸手接住自己的安康，笑了更加灿烂了。再也支持不住，放心的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倒下。

安康赶紧弯腰扶住了将要倒下的博雅，紧紧的抱住了她。在博雅中箭的时候，安康多么希望中箭的那个人是自己，多么希望博雅没有为自己挡下这一箭。

博雅刚才的眼神更是吓到了他，含笑的眼睛却很空洞，像是最后的诀别。

“蓁儿，蓁儿，你别吓为夫，你快睁开眼睛看看我，看看我啊。我是你的夫君呀。蓁儿，蓁儿，你不要再开玩笑了，这一点都不好笑。来，睁开眼睛看看我，看看我啊。蓁儿，蓁儿！你要是再不睁开眼睛，我可要咬你了。蓁儿，蓁儿！蓁儿，蓁儿。”

安康喊着喊着，眼泪便不自觉的掉了下来，豆大的眼泪一颗颗落在博雅紧闭的眼睛上，从眼角静静滑落。

可任凭安康怎样呼喊，博雅却始终都紧闭着双眼，好像睡着了一样，做着甜美的梦，嘴角还挂着笑。

陆离远远的望见红衣女子登上城墙的那一瞬间，目光就粘在了他的身上，从未离开过。当看清是博雅后，心跳便不再受自己控制了。

这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孩啊，如今就这样鲜活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不是纸上画像，不是缥缈的梦中，就这样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可是上天就是这么爱开玩笑，陆离还沉浸在见到博雅的欣喜之中，下一瞬间，一支箭就射像了博雅。在博雅中箭的那一瞬间，陆离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停止跳动了。

如果见到真实的她，会让她失去性命，那陆离宁愿这辈子都不要再见了，只要知道她幸福的活着，那便足够了。

当博雅要倒下时，陆离感觉自己要疯了，一跃而起，跳到马上，脚尖点着战场上的正在厮杀的战士。

来到离国皇上的身边，衣袖一挥，一个细针从指尖飞出，离国皇上瞬间口吐鲜血，倒在马下，死掉了。伤害博雅的人，休想苟活。

看着城墙上仰天怒吼的安康，陆离的心往下沉了沉。心中有个不好的预感，加快步子向城墙上飞去。

安康看到站在城墙上的陆离，仿佛看到了希望。要是陆离，一定会有办法的。

抱起博雅向陆离飞快的走去，殷红的血从博雅胸前流出，流到在安康的素色衣袍上，瞬间开出一朵朵妖艳的红莲。这本是博雅喜欢的花，可此时却显得格外的扎眼。

陆离本是生气的，气安康娶走博雅，却不能保她一世平安。气博雅明知危险，却还要义无反顾的为安康挡下这一箭。

可当陆离看到安康痛不欲生的神情，看到他怀中双眼紧闭，却笑的满脸幸福的博雅。陆离猛然间意识到自己没有丝毫的立场去生气，博雅是心甘情愿挡下这一箭的。

陆离走上前，轻轻拉起博雅的手，把手指搭在博雅纤细的皓腕上。

没有脉搏！仅一瞬间，陆离却觉得有一辈子那么长。他不相信！抬手将食指放在博雅的脖颈上，努力的寻找着那一斯微弱的气息。

可这是枉然的，一丝微弱的气息都不曾有，确定判断无误后，陆离的心咯噔了一下。

此时，他是恨自己的，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在博雅登上城墙时出声拦住她，让她回去。

恨自己当时在她成亲时，为什么没有出面夺走她。

恨自己为什么没能在安康之前遇到她，让她爱上自己。

更恨自己为什么医术精湛，救人无数，却单单救不了她。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就这样永远的在自己面前闭上了眼睛。陆离想哭，想吼，想杀人。

可是，更可悲的是，他却没有以她爱人的身份为她流泪的资格，更不能像安康那样大吼着释放自己的愤怒。只能将一切深埋在心中，尘封，尘封。

他现在只能兄长的身份看着她，为她伤心，为她不值。

陆离抬头看向安康，眼前的男子丝毫没有了刚才指点江山，睥睨天下的王者风范。

此时安康慌张的样子，可怜又孤单，无助的像个孩童。通红的双眼正一眨不眨的看向自己，目光中饱含着希望，想要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陆离又何尝不想如安康所愿，告诉他，博雅无事，只是昏迷了。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那现在欺骗他又有什么意思呢。陆离想责备安康，可是他知道。安康是那么的爱博雅，对博雅的爱又怎会比自己少一丝一毫。

陆离冲安康摇了摇头，将头瞥向一边，任由眼泪从眼中无声的滑落。

安康看到陆离摇头，心如死灰。知道了一切都回天无力了，不再挣扎。

只是黄泉路冷，他的蓁儿怕黑拍冷又怕鬼，他怎能忍心让她一人去走。

蓁儿，你且暂时停下歇歇，莫要累着。前路阴冷，着实无聊。莫怕，为夫这便去寻你。来世，定还要娶你为我的妻。

安康将博雅抱起，扶着博雅胸前的箭，朝自己身上扎去。

安康出沾满鲜血的手，抚上了博雅的脸，“真好，这样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陆离猛然间回头，看到抱在一起的两人，头一次，心中不再生闷气。可这次心却比以往都要疼。

余生失去了心心念念的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安康倒好，这么潇洒。这辈子，让他陆离最恨最羡慕的也就只有安康一人了。

战场之外，大片黑衣骑士的前面，安哲瘫坐在了龙撵上。安哲终究还是来玩一步，看到拿件扎向自己的安康，安哲大骂一声混账，气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