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他竟然一下子笑了,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那一瞬间,我以为看见了天使。
“你的眉头都皱在一起了,还说没有心事。你说出来,或许我可以帮你啊。”他依旧一脸温柔的说道。
“为什么帮我?”我下意识地问道。
或许是一个人太久了,一旦有人示好,就会不由自主地怀疑对方的动机。虽然不应该,却也无可厚非。
他倒也没有生气,只是好笑的摇了摇头,说道:“可是我把你从山上背下来的,为什么帮你?难道你不应该问我为什么救你吗?”
“哦,对哦,”我想了想,又问道:“那你为什么救我?”
他愣了一下,突然大笑起来。我一脸冷漠的望着他,不知道笑点在哪里。
“因为我是大夫啊,我的职业道德不允许我见死不救。那天我刚好进山采草药,突然下雨了,然后我找了一间破庙避雨,一进去就看见你昏倒在地上。”他解释道。
既然他都说了,我是不是也应该表示一下。对了,一般人被救了会说什么来着?
啊,想起来了,我坐起来,双手抱拳说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谢,以后你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一定万死不辞。”
“诶?姑娘言重了……”他慌忙回礼,一低头磕我脑袋上了。
他眼神慌乱的看了我一眼,赶忙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望姑娘见谅。”
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有些笨拙,也有一些可爱。我没忍住一下子笑了起来,一只手拍在他的肩膀上面。
他明显被吓了一跳,没等我说话,竟然红着脸躲开了。我孤独的右手尴尬的悬在半空中,不知道应该何去何从。
“呃,呵呵……”我尴尬的笑了笑,妄图挽回最后的尊严。
虽然表面上风轻云淡,其实我的内心是崩溃的。都怪陆无心这个女人,从来没有男女授受不亲这个概念,害得我在救命恩人面前出了洋相。
想到陆无心,我猛然想起,我出来的时候,她师父还昏迷不醒,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完了完了,我都差点忘了还有这回事。光顾着炎羽了,我以为只要她暂时没事,就没有事情了呢。
天呐,我这样和龙翼还有什么区别?
人家好心收留我们,结果我们把人家的店铺搞的一团糟,还让人家受了伤,一句话不说就溜了。
我的心里顿时慌了,万一他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我怎么跟陆无心交代啊。
“那个……”我一把抓住救命恩人的手,眼泪哗哗的望着他。
他似乎被我吓到了 ,默默地抽回手,弱弱问道:“怎……怎么了?”
我酝酿了一下感情,然后委屈巴巴的说道:“大夫,你救死扶伤,行行好吧,跟我去救救我的一个朋友可以吗?你要是不去救他的话,他就死定了啊。”
“好好好,”他忙不迭地答应下来,从怀中掏出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手帕,然后递给我,说道:“别哭了,我跟你去,快擦擦眼泪吧。”
他将手帕递给我的那一瞬间,我仿佛看见了天使。
“谢谢你,你真是一个好人。”我一脸激动的扑了上去,被他不动声色的躲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一闪而过的片刻,我似乎看见了他眼底深处的悲伤。
或许每个人都有一个一个阴暗的小角落,里面存放着一些陈年旧疾。虽然有点介意,但是我也不敢问。
“那我们现在就走吧。”我一掀被子从床上爬起来,就被他给拦住了。
“喂喂喂,你现在身体还没有恢复,不宜下床走动,你应该静养。”他有些慌乱的说道。
呵,凡人!
我在心里冷冷一笑,毫不犹豫的爬了起来。
“哎呀,大兄弟……”我一巴掌拍在他瘦弱的小肩膀上。
我话都还没有说完,他就吓得半偏瘫一般,半边肩膀都塌了下去,我一个重心不稳,一头栽倒在地上。
原本他就是坐在床边,见状,一伸手抓住了我的衣服。宽大的衣服留在了他的手上,而我,很不幸的一个前翻滚到了床底下。
“喂喂喂,你没事儿吧?”他慌慌张张的起身,弯腰望着滚进床底下的我。
我眼睛有些花,看他的脸都有些重影。不知道是饿的,还是刚刚在地上撞的。
但是,我的气势还是不会输的。他越是一副愧疚的样子,我就越得瑟,总感觉他激发了我内心什么奇怪的属性。
“哼!”我翻了个白眼,又往里缩了一点。
他向我伸出手,眉头都皱在一起,看起来很紧张的样子。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你快出来吧。”他焦急的说道。
突然,他的眼睛亮了一下,说道:“你不是说还要我跟你去救什么人吗?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去吧。”
看着他一脸微笑的模样,我突然想到一个词,腹黑。
果然啊,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个表面上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人,竟然还知道威胁我了。
“好的。”我慢慢从床底下挪了出来,刚准备拉着他的手,他竟然将手缩了回去。
这下,我是真的不高兴了。你遛我呢,伸出手把我引出去又收回去是几个意思?
果然,迂腐的男人一点都不可爱,我还是喜欢陆无心那种的。
算了算了,我都差点把人家师父给牵连了,还在这矫情个什么劲儿呢。
我自力更生扶着床沿站起来,一站起来就感觉天旋地转,紧接着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黑暗中,一双温暖的手掌覆上了我的额头。
“你没事儿吧?”那个男人问道。
废话,你是大夫啊,我有没有事情你不会自己看啊。
“你看我像没事儿吗?我两眼一抹黑,感觉头很疼,而且,我能躺下吗?”我问道。
“现在不行,”他干脆利落的拒绝了我,一脸严肃的说道:“我扶着你站一会儿吧,你是刚刚蹲太久了,猛然站起来有些缺氧。”
说是扶着我,实际上就是揪着我的衣袖,我真搞不懂,他一个大夫,怎么还这么纠结男女授受不亲这种事情。
在大夫的眼里,难道不是只有病号和不是病号的区别吗?
过了一会儿,渐渐有光线进入我的眼睛。紧接着,眼前的一切逐渐清晰起来。
“哇,我看得见了,我们快走吧。”我兴奋的拽着太多衣袖,蹦蹦跳跳的出门了。
他就跟个小媳妇似的,扭扭捏捏的跟在后面,一边整理自己的衣服,一边委委屈屈的喊:“不要这样,你才刚刚醒过来,不宜过于激动,容易晕过去啊。”
“哎呀,你烦不烦啊,不宜过于激动嘛,又不是不能。”我拉着他一路狂飙,直奔铁匠铺。
铁匠铺子依旧在那个地方,还是那一身淡蓝色衣裳,炎羽蹲在门口,轻轻抚摸着一只蜷缩在角落眯着眼睛打盹的小黄猫。
陆无心的师父依旧一个人勤勤恳恳的在铺子里面打铁,一切似乎从来都没有变过。只有我,被一只不知道从哪来冒出来的中华田园猫给替代了。
炎羽的头搭在膝盖膝盖中间,她的手温柔的抚摸着另外一只猫。
也对,我只是一只随处可见的畜牲,随便是谁都可以代替我的。但是现在,我的心为什么这么疼。
我突然想活下去了,不要再一次又一次的重复托生为各种生物的生活。
“姑娘?”大夫突然伸手在我的眼前晃了一下,问道:“你怎么了?”
我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一眼就看见他温暖的眼神。说实话,如果我是女人的话,应该很容易沦陷在这样的眼神里面吧。
等等,我不是女人吗?
我被自己的这种想法吓了一跳,我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在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其实是一个男人的呢?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有些迷茫。
“喂,你叫什么名字?”我抬头看了一眼我的救命恩人,问道。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的一脸灿烂,他开心的说道:“你终于想起来要问我的名字了吗?我还以为我这么让你讨厌,一点儿让你想要认识的欲望都没有……”
“停停停停,”我叹了一口气,打断了他的废话:“这位兄台,我问你叫什么名字的时候呢,麻烦你直接回答就可以了,不需要这么多废话。”
他似乎情绪有些低落,眼底的光一暗,然后弱弱的吐出三个字:“花离叶。”
看见他这样,我又感觉我刚才对他的态度是不是过分了一点儿。
唉,他什么都好,有一种温润如玉的气质。就是废话多了一点儿,也太软弱了一点儿。
如果有一天,有人喜欢上这样的男孩子,其实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见我一直在偷瞄铁匠铺的方向,花离叶问道:“对了,你说让我来给你的朋友看病,你那个朋友在哪里啊?”
“不用了,他已经没事了。”
我见他一脸疑惑,似乎想说些什么。趁着他开口之前,我赶忙说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