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晟楠没直接说出来,让沐瑜雪自己体会,她这个好奇宝宝又开始了。
沐瑜雪低了头道:“我和冷哥哥很小就认识了,宫里的余妃娘娘是我姑姑,我从小没了娘,姑姑又没有子嗣,便把我接到了宫里抚养。我那时很自闭,不爱说话,而当时的冷哥哥也是,打小皇上就对他特别严格,每日让他读书练功,都要比其他皇子多一倍的功课,有次我们两个在后花园遇到,便玩到了一处,自那以后我们相约每日日落之时便到后花园一同玩耍。那段时间我最快乐的时光便是每日和冷哥哥见面,在那个陌生的皇宫里,我觉得只有他是暖的,他那时的笑容我永远记得,温暖又灿烂,可是那个最暖心的少年后来却不见了。”
何晟楠好奇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不见了?”
沐瑜雪有些黯然伤神道:“后来我姑姑去世了,我便离开了皇宫,第二年冷哥哥的母后当时的冷皇后也因病去世了,我再见到他时,他就又变得跟我们认识之前一样了,脸上没了一点笑容。再后来听父亲说皇上让他去了静修寺,虽然父亲不让我出门,但我也曾偷偷去静修寺找过他,但他对我客客气气,却不像小时候那般亲近了。”
何晟楠听完,没想到这个萧冷还挺惨的,她忍不住又问道:“皇上为什么让他去静修寺?”
难道他犯了什么错惹怒了皇上?
沐瑜雪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父亲不让我问,后来我也问过冷哥哥,他却不说,我便一直不知道原因。”
何晟楠点了点头,心想,这皇家事确实够乱够复杂的,经过昨天的相处,她觉得萧冷这个人还不错,没想到竟这么惨,从小没了娘,还被爹赶出了家门。
翁府内,翁鹤立收到冷孤月没死的消息,气的在府内大发雷霆:“你们怎么办事的?都掉入悬崖了,居然还能让他活着回到静修寺?”
他的属下篱落吓得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一下,翁鹤立继续气道:“到底怎么回事?那么高的悬崖,怎么会摔不死他?”
篱落赶紧磕头道:“属下该死,属下查过了,他们坠落的地方下面正好是个水塘,所以才让他们有幸活了下来。国舅爷,说来也奇怪,这个萧冷命真的大的很,每次眼看他死定了,他总能死里逃生,大难不死,难道他真有真命天子的命?上天在保佑着他?”
翁鹤立听完气的猛的一拍桌子,哐的一声,冲篱落吼道:“胡说八道,什么真命天子?真命天子只有一个,那就是六皇子。他不过是个江湖女子生的孽种罢了,我就不信,杀不死他。”
这时翁翔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看翁鹤立发这么大的火,笑着走到他身边道:“父亲何必如此生气?一个不得宠的萧冷而已,对我们能构成什么威胁?能杀我们便杀了他,即使暂时杀不了,他整天待在静修寺,十几年了皇上都没召见他一次,料他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现在皇上最宠的就是六皇子,太子之位早晚也会是六皇子的,父亲就别担心了。”
翁鹤立听完消了消气,捋了捋胡须叹了口气道:“话虽如此,但那些扶持四皇子的人总拿他来当借口,整天朝纲朝纲,立太子要先立长,只要有他一天在,六皇子便不能顺利上位,况且,虽然皇上现在看起来没什么,但毕竟当年他对冷后情深意重,萧冷当年虽然惹怒了皇上,但谁又能保证有一天皇上会不会突然心软重新召他回宫?静修寺的侍卫隔段时间就换一波,如果皇上真不管他的死活,又怎么会有如此举动?”
翁翔不以为然道:“毕竟他是皇上的亲生儿子嘛,就算被赶出皇宫皇上应该也不想他死。我听大哥说过,当年皇上让他离开皇宫名义上是让他为冷后祈福,实际上就是想让他远离皇位的纷争,不想让他继承皇位,对皇上来说,他的命比让他坐上皇位更重要,所以我们的敌人应该是四皇子,而不是他。”
翁鹤立听了点了点头道:“昱儿分析的虽然没错,但是你们别忘了,他跟我们可是有深仇。他知道他母后是怎么死的,虽然皇上不信他,但当年他的眼神一看便不是省油的灯,如果我们不趁他羽翼未丰时将他除之,待到他日他有能力了必将我们赶尽杀绝。他一日不死,我这心里便一日不会踏实。”
翁翔才不信冷孤月有这个能力,他只觉得他就是静修寺一个不受宠的落魄皇子而已,任何人都可欺负,父亲也太把他当回事了。
这时篱落悄悄抬头对翁鹤立小心翼翼道:“国舅爷,属下倒有一个主意,或许能除去萧冷,不知当讲不当讲?”
翁鹤立一听,立马道:“有什么就快说,啰嗦什么?”
篱落赶紧道:“我们多次设埋伏、搞刺杀,派了那么多杀手都能让萧冷死里逃生,轻易躲过,我想,我们或许可以找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梅花庄帮忙,梅花庄是江湖邪派,杀人不问缘由,只要他们想杀得人,无一能活。只要我们跟他们搭上桥,萧冷要是落在他们手里,定会必死无疑。”
“梅花庄?”翁鹤立听了眉毛一挑。
翁翔一听赶紧激动道:“不行,我跟梅花庄有仇,他日我一定找冷孤月报仇,我们堂堂国舅府,难道要一个人的性命还要去求一个江湖邪派出手吗?”
翁鹤立却沉思了一下,他想,上次翔儿带人攻打梅花庄的事还历历在目,翔儿带了几十个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要不是他们手下留情,恐怕连翔儿也......他们确实不是些一般人。
见翁鹤立在思考,翁翔焦急道:“爹,这有什么好犹豫的?我坚决反对,我不同意跟梅花庄合作。”
翁鹤立却缓缓抬起头,瞪了翁翔一眼,道:“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要能够用的上,大家便可化干戈为玉帛。翔儿,皇位面前先把你的个人恩怨收起来,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想铲平梅花庄也得等六皇子登基以后,我倒觉得篱落说的很有道理。”
翁翔听了很不服气的噘起了嘴,可他也不敢去违背发怒的翁鹤立。
翁鹤立接着转头对篱落道:“去,给我安排,我要和梅花庄庄主亲自见面。”
“是!”篱落听完松了口气,赶紧站起来退了下去。
今天是沐辽源被斩、沐瑜章及沐府的人被流放的日子,从街上到刑场都挤满了人,曾经的京城第一大善人,如今成了坑骗百姓的大贪官,人人得而诛之,大家都憎恨他平时的伪装,等着看他人头落地。
何晟楠和沐瑜雪、唐二蛋他们混在人群里,只为了沐瑜雪能再见她父亲最后一眼。沐瑜雪带着面纱,怕街上再有人认出她,毕竟她以前经常在她们家大门口抛头露面的施粥。
等了好久,囚车终于从长京街经过了,远远的看着她父亲过来,沐瑜雪两腿都发软了。囚车里那个满脸污垢,蓬头乱发的人真的是她父亲吗?以前父亲最爱干净,此刻却已憔悴成什么样了。
沐瑜雪心疼的眼泪哗啦哗啦落下来,囚车从她身边经过,她难过着急的挤着人群跟着囚车跑着。何晟楠和唐二蛋他们紧张的跟着她,生怕她再被人认出或出个什么事。
刚跟了一会儿,站在囚车里的沐辽源好像注意到了沐瑜雪,那个蒙着面身形纤瘦的女子,那个身影他再熟悉不过。
可是她的女儿不是......?怎么可能呢?
沐辽源盯着沐瑜雪看了好久,那噙满泪珠的眼神,他再熟悉不过,他确定了,那就是他女儿,她没死,她居然还活着。
沐辽源激动的眼圈也红了,他抓住囚车刚要对沐瑜雪说些什么,突然一想不行,他接着转过身看向另一侧,他不能让人注意到他的视线,不能让人认出沐瑜雪。此刻他儿子已经在流放的路上了,如果让上面知道他女儿还活着,瑜雪肯定也逃不过流放的命运。
想着,沐辽源抬头仰望着天空,喊道:“老天爷,我已经很知足了,我一个人死不足惜,此生做了如此多的错事,能有今日是我罪有应得,那些关心我的人就让他们安心吧,让他们躲得远远的,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此刻我不想见任何人,都走,让他们都走。不就是砍头吗,有什么好看的?赶紧让他们滚,让我一个人去死——”
百姓们听到沐辽源这莫名其妙的喊声,还以为他疯了,大家都议论纷纷。而何晟楠却听出了其它意思,她忙拉住沐瑜雪道:“瑜雪,别跟了,我们回去吧。”
沐瑜雪摇摇头,她不死心,她一定要送完她父亲最后一程。
何晟楠见状强拉住她,在她耳边小声道:“你听到你父亲说什么了吗?他虽然在对着老天爷喊,其实他是说给你听的,他已经看到你了。他不想让你看到他被砍头的样子,他在担心你的安危,他怕有人认出你,他想让你赶紧离开。现在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你的平安,这是你父亲最后的心愿,难道你要违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