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涵抬起头,发现半边天已经黑透了,周围一片诡异的寂静。不对,齐涵忽觉不对,现在才四点,怎么可能天黑!
他拂袖一下,一张符纸已经上手,一滴鲜血从指尖点下,笔走龙蛇,漫天火焰顺着符纸爆出,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天色居然发生了变化,嗡鸣声不绝于耳。
这时齐涵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这漫天的黑色居然全都是虫子。那么是如何做到的将这些虫子悄然无声的布置在自己周围呢?其实齐涵已经心知肚明了,并不是无声,而是人耳自动将它屏蔽掉了。举个例子,你的室友鼾声如雷,让你无法入眠,但是当你不把注意力放在这个鼾声上时,你就会发现你已经“听不见”鼾声了,因为你已经习惯了这个声音,人耳将它屏蔽掉了。
这虫子也是同理,不知从何时起以极小的声音在齐涵身旁挪动,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多,这就造成了在齐涵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就遍布了这一片区域。
对虫子的操纵精细到了这一步,纵然是齐涵也下了一丝冷汗,这个人可能是齐涵目前为止遇到的最可怕的人了。
一个身影忽地出现在空地前,但看不清面貌,只能看到一个黑压压的人形,定睛细看才惊觉这人形都是虫子凝成的。身影突然开口了,却是阴翳的老人声线。“能把老夫的后辈伤到那个份上的果然不是一般人。”
齐涵一听便知,那虫豸根本没被自己的破军打死,他的长辈找上门来了。“命还真挺大。”齐涵出言嘲讽道。
“幸好这次的赛场是张门主的遁甲局,不然豸儿就横死在外了。”老人冷笑道。
“怎样?给后辈起这种名字你也不嫌恶心,”齐涵呸了一声,在任何情况下他都不介意动用言语攻击,“小的被打残了,老的不敢现真身了?”
“牙尖嘴利,不知天高地厚,”老人根本不为所动,“今天老夫只是来给你一个教训,希望你在扛过去之后,还能这么尖酸刻薄。”话音刚落,他的身影化作黑雾消散了。整个天都喧闹起来了,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窣声音四起。虫海冲天而起,化为贯穿天地黑色风暴,咆哮着在天空盘旋。虫子翻涌间的气流疯狂撕扯着齐涵的长袍,令人胆寒的声音在风暴内部发生。
齐涵面无表情的扣上了面具,指尖已经捻上了符纸。“不到生死攸关之时,不要动用雷法。”老李子的叮嘱在耳畔响起,齐涵轻声说道:“现在算不算生死攸关呢?”他非常清楚,被这种风暴卷中的可怕后果,而这种后果是齐涵非常不愿意承担的。所以拼着封印破裂,他也要动用雷法了。
风暴吞噬了齐涵,冲击波震荡开来,如同海啸般,周遭的树木全都被卷飞,地面留下了深深的沟壑,一时间飞沙走石,不见天日。齐涵的身影一瞬间就消失在风暴,显得极为渺小。
正在房间里看古籍的国子砚忽觉不对,出门查看,发现不远处的有一道贯穿天地的黑色风暴,眉头紧锁:“这是哪位大能在打架啊?”饶是国子砚这样的人物,也极少见到如此可怕的道法。
“走,孙女,别让这东西波及到我们。”国子砚冲着旁边呆立的秦如烟说道,他很清楚按照风暴的扩散速度,不到两分钟就会波及到这里,而这个力量是他无法抵抗的。
秦如烟静静的看了一会,指着上方的黑云说道:“爷爷,那是什么?雷云?”
“什么?”国子砚莫名其妙的,这大晴天的哪来的雷云,忽然他发觉天彻底暗下来了。他抬头看去,悚然动容。黝黑的云层沉默的从天边急速掠来,凝聚在一起,厚重的云层遮天蔽日,几乎让人喘不过气,隐约能瞥见里面跳跃的雷弧,这晴天居然真的聚来了雷云。
“轰!”
云雾剧烈的翻滚,惊天的雷霆倾泻而下,在这阴暗的天气下更显得神光粲然,岛屿都在这一击之下震颤,就像地震了一样,国子砚不自觉的伸手去抵挡这耀眼的雷光.滚滚雷声随之而来,国子砚清晰的感受到那滚滚雷声在胸腔践踏的威势,一口鲜血涌上心头,国子砚骇然的强行理顺气血,脸色却苍白了许多。明明能感受到那惊天雷声,但自己什么也听不见,一摸耳朵,却瞧见了鲜血,才恍然明白,自己居然被那惊天雷声震得暂时失了聪。真像是蛮荒的战神朝着天庭怒吼,气势如虹。那黑色的风暴在接触雷的一瞬间就溃败了,无数的虫子在雷火中化为灰烬,毫无抵抗的被撕扯成烟尘。
这一道雷惊醒了整个岛屿,所有人都在这一刻抬头向那里看去。雷击向岛屿,就像愤怒的神明降下了神罚,所谓雷劫,也许就是如此。
齐轩目瞪口呆的望着那道雷霆,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而他身后的王远凝望着雷霆,面色眼神都是极为复杂。
楚墨行站在山巅上,怀抱长剑,无言的端望着雷霆。
竹林里,空寂和尚抬起稚嫩的面庞,澄澈的目光望着雷霆,做了个奇怪的举动,他双手合十,低声念诵道:“沉疴能自痊,尘劳溺可扶,幽冥将有赖。由是升仙都。”随即长拜不起。
......
每个人看到这惊天的雷法都心情复杂,但无一例外的是,这雷无疑刷新了他们对修道者实力上限的认知,原来一个人真的可以强到劈沉一座岛。
“是雷法?齐涵吗?”张衡也被这雷声惊动,他站了起来,眺望远处的巨大的雷霆。
“门主。”玄宗门手下的人急忙赶了上来。
“走,我们去看看。”张衡转身,率先走向了外面。
另一侧,虫豸畏手畏脚的站在一旁,从刚才开始,爷爷就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看着那道雷。这雷仅仅持续了几秒就消散了,连同雷云一同消失的无影无踪,除了在目击者心中留下难以磨灭的印痕,就像从未出现过。
虫竹修转过身来,有些僵硬的说道:“现在你知道你招惹的是什么人物了吧?”随即一叹,“我最强的攻势在他的雷面前,屁也不是。”说罢,神色黯然的退了出去。
雷光消散,地面上已然多了一个直径几十米的坑洞,齐涵仰面躺在坑里,望着天空一叹:“唉,我就知道是这种结果。”此刻的他除了脸上的面具,浑身赤条条的,一身衣物在雷击中消失了,这就是齐涵都觉得面色凝重的后果,裸奔。
“这一下肯定会引来一大帮人的围观,我得在那些人来之前找衣服穿上......”齐涵奋力一挣,正欲起身,身子一僵,他听到了周围的喧闹。
“在那!”有人惊呼道,一大帮人群黑压压的挤去,他们都想看看那个神秘的高手是谁,然后他们果真如愿了。
一道白花花的身影冲天而起,依稀能听见后者大喊一声:“一叶障目!”随即那个白花花的身影也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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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
张衡端坐在屋中,凝视着桌上的残符思考着。
“怎么?还在想这个阵吗?”男人叼着草根,斜靠在门上,他懒散的问道。
“虽然我们找到了解决方法,但这个阵不可能实现啊,逆天道而行,真的可能吗?”张衡叹了口气。
男人摆摆手:“我听不明白,你自己研究去。”说罢,他逃也似的跑掉了,引得张衡一阵苦笑。
“哦?这邪阵可了不得啊。”一个带着些许惊讶的声音响起,张衡警觉的回头:“谁?”
黑暗处,一个身着麻衣粗布的老者走了出来,他发须皆白,眼角眉梢都是皱纹。老者笑了笑:“不用紧张,在下只是一个爱好遁甲之术的凡人。”
老者见张衡警惕的眼神,不由得一叹:“你这阵法是残阵,如果另一半用遁甲代替呢?”
说罢,张衡一愣,对啊,他似乎想通了什么,再抬起头时,老者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了一句悠悠的话语:“在下以后每日都会来指点你一二,当今世上遁甲传人可不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