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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店小掌柜 第一十五章 离开伤心地

村民们拿着火石,把带来的一堆东西堆在一起就给点了,瞬间火光冲天。

我和姥磕完头,等东西都燃尽,送姥爷轮回之路,就完事了。

出殡当天,姥是内眷,不能送葬,我打着纸幡,一路在前面,送姥爷进的坟地。

这人就是怪,就算是最后黄土封棺,我都没有到撕心裂肺的难受。

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是没良心的东西,姥爷没了,为什么没有要死要活的难受呢。

人都走了,院子里该拆的都拆了,只有门上的黑幡明晃晃的提示着,家里缺了个人。

姥没有病倒,我也没有,姥爷走了以后,不过半月,我和姥就收拾好东西,搬走了。

这王家堡的一切,我没有来得及熟悉,就远离开,姥爷没有埋进大墓地,我们是外姓,他一个人埋在了姥订下的一处山坳,同时旁边还挖好了一个墓坑,给姥留的。

我们俩专门去姥爷坟头,烧了纸,就着青烟邈邈,姥把她的小匣子掏出来,埋到了自己的那个坟坑里,一边扬土姥侧着个头边跟姥爷唠嗑:

“这从前啊,啥都有,咱俩活的好累,东挪西搬,惹不起仙家,惹不起人雄,以后哇,你就安安心心等我吧,啊。”

我抱着个小包裹,里头是一堆小牌位,蹲在坟头的烧纸盆前,哭的稀里哗啦,姥没哄我,可着我哭,往后,姥爷是再也不回来的,我哭了心事才解。

拍拍满手的土沫子,姥给我撸撸挂嘴唇的大鼻涕,包袱系好,迎着风口我们娘俩一步一步离开了这个小村子。

走了好远,我偷偷回头看,山坳里的老槐树上,白幡飘飘荡荡,就像姥爷在注视着我们。

我收着晒的干透的松蘑,溜着正在墙角里晒着太阳的鸡,初秋午后的阳光毒辣辣的,院子外头的大柳树,叶子也见蔫。

屋顶上的新瓦片这几天也陆陆续续的都换好了,破碎掉的我捡着还能用的给鸡窝上头又添补了一下,自从我和姥躲进这不知道哪伙赶山的人们荒弃的木屋,这么多年,我们娘俩一直都在跟风抖跟雨争的。

你没看错,就是这么多年,我现在已经十四岁。

姥自从带我远走,借这个由头,金盆洗手,保家仙的牌位,都送去了我借住的寺庙里继续吃香火,据说后来王家堡还有生人寻走马仙柳三枝,不过也只有空手而归。

青浦的话,三不五时会回来一次,每次都那个老样子,有一时候我能感觉到它身上深冷的气息中,还夹杂着很脏的东西,有时候又带了纯净的不可思议的气息,虽然我不会问它不会讲,彼此间保持着莫名的自由,不过我心里对它的好奇从未间断。

姥这两年身体大不如前,半年前干脆就住进寺里去了。

现在里里外外的,也就我一个人打理,虽然说起来都还是活在当下,可这桃源的日子过久了,我还真是提不起来出去走走的心思。

粗茶淡饭,花鸟鱼虫。

我现在的生活里,最大的事就是跟着听玉习字,学文章。

听玉还是那么好看,我却不是当年的小毛头了。

坐在院子中间的小板凳上,面前的饭桌上摆着笔墨纸砚,我正襟危坐,聚精会神的听它给我讲战国。

火红色的裙子,修饰有度,淡淡的金色丝线勾勒的大幅大幅芙蓉花,铺满裙摆。

葱白的肌肤,趁的眼眸流光溢彩,棕色长发绸缎般丝丝垂落。

如果不是头上俩只毛绒绒的耳朵太抢眼,它此刻又是坐在房檐最边角上摇晃着身后几条大尾巴,有模有样的给我普及着压根没写进史书里的奇闻异事,并一再强调是它亲身经历的话,单凭听玉的姿色,我立刻把它送到皇宫里,它当个皇后也遑遑有余。

看我有些走神,听玉漫不经心的一尾巴啪的抽了过来!

神经反应,我对天发誓!

费劲儿的咽了口吐沫,我挤出来个傻笑给它,听玉饶有兴味的伏了伏身,红色间歇一抹雪白一闪而过,它吟笑着在我的手犯抽的在它尾巴上猥琐状的摸了两把时候,尾巴从我手里用一个不可思议的滑动,直接对着我的脸就是一下!

“嗯,这样就很对称。”

点点头,听玉满意的收回尾巴,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意兴阑珊:

“你这几天,把字再多练练,字如其人,须得飘逸风雅,才能对得起自己的身份。”

我默默捂住火辣辣的俩边脸,不无幽怨的皱眉,对得起个毛啊,我现在就是个野人,还练字?

姥的心性是高,托了它来教我断文识字,还让我一个人熟悉各种生活技能,玄学的事,她是坚决不让我沾,只是同意青浦和听玉陪伴我左右。

只是姥可能不知道,这俩东西,一个喜怒无常,做事全靠抽冷想起来一下。另一个,算了,不提也罢。

山里的的生活,说起来好像特别自由自在,率真悠闲,其实真过起来你就会发现,这些词语的另一面,就是枯燥乏味,浑浑噩噩。

因为有特别的不被世人皆知的青浦跟听玉,我才不算是虚度光阴。

外面似乎战乱还没听,老王朝快倒了,新朝野还没有个头绪,每隔半个月的样子,我会下山去一次集市,拿了山货换些日用品回来。

山路十八弯说起来的话,都是客气。人多的地方路才畅通,像我现在走的这条两三尺的路,说是一百八十个弯都是委婉的。

背篓里是满满一口袋的干蘑菇,过了白露以后,雾气腾腾的树林里,全是各种山蘑菇,这也是我大半年的生活来源出处。

凌晨时分,山里的环境还是挺渗人的,可我还是宁可早走,绝不晚归。

有些事儿,多少年过去,冲淡的可能依旧微乎其微。

天已经有些发青,头两天才下了场大雨,这会儿满天繁星,又清又亮,戴着的斗笠边缘一直在滴滴答答的掉着露水,我停停脚,把裤腿再挽起来一些,俩手扶扶有些歪的背带,喘着粗气蹲地上歇一歇,再走。

结果就是这姿势让我下意识的四处张望,不远处几丛灌木中那丁点不太寻常的反光,让我看了个满怀。

翻了个白眼,我站起来,低头大步流星就往前走,权当啥也没看见,没出去几步呢,脚底下像是踢到了石头什么的,我没收住脚,那东西咕噜噜噜滚出去好几圈后,找了个光线好的角落,嘎,停那了

“行,行,行,我错了,我错了,不该看不着你,你老能不能那个,把你那头发捋捋,对对对,哎,再梳梳,哎对,对,就是嘛,你看,别别别别急眼”

弯着腰我扯了两片菖蒲叶捂着鼻子,小心翼翼的扒拉开树丛,马上就想掉头就走,一转身就对上后面那双,锃亮锃亮的大白眼仁,皱的眉头能夹死蚊子的我,心里祖宗十八代都骂活了几个个,我是个宿主,我他妈又不是仙儿,你找我干嘛

地上的尸体估摸最少也得是三四天前出现的,浮肿腐败的要不是衣服裹着,我刚刚啪嗒啪嗒走过去震动的力度,估计早就把它震炸了。

身后的头颅还是不依不饶的瞅我,我现在是不怕这些东西,听玉连乱葬坑都给我扔进去一呆一宿过,我这胆子,差不多那时候就给吓破彻底了,现在我瞅着血呼淋漓的它,清清嗓子,不太情愿开口:

“你要真有啥想不开的,你这能动能滚的,你就找人说理去就行,你要想好好研究研究下辈子,你从这条路可劲儿往里走,有个大庙,给你口香火也行啊,找我我啥也干不了了的。”

它沾着满脸的血啊泥啊的,挺费劲的原地飘了两步,超过我堵在我前头,

“你堵我没用啊,知道不,我可不是上赶着看到你,你也不能是个人看到你了,你就没完吧!”

我有点不耐烦,还有点来气,你说这旁人见到这事,那两眼一翻就搞定了,我还装不了这个,不是不会,关键是地上它埋汰啊

心一横,我压压斗笠,一把头扫一边去,硬当刚刚啥也没看到,快速往前冲。

结果一头冲进了正挡在路上的人身上,多硬就别提,我眼前一黑,眼泪差点给撞出来,张嘴就骂:

“你他妈,到底想咋的,信不信老子把你喂长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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