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方济东工作连轴转,每天睡眠不超过四个钟头。难得的休息日,他睡到临近中午才起床。下楼煮了一壶咖啡,刚准备喝,裤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端起咖啡到了客厅,坐到沙发上,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一个陌生号码。
他没有要接的打算,估计是一些广告推销之类的。将手机放到茶几上,慢悠悠地喝咖啡。电话终于停了,过了一会又顽强地响了起来。
方济东放下手里的咖啡,不悦地接起来。
“大哥?”一个清丽的女声从听筒里传出。
方济东微皱眉,声音有些耳熟,只是他一时半会没想起来,大概今天睡得有点多。他沉默,等着对方开口。
对面似乎很迟疑,嘴里小声嘟囔:“明明通了,怎么没人说话呢?”
“请问是方济东的电话吗?”
“是。”方济东淡淡地回。
女孩笑了笑,“我是沈语西。”
方济东一只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放在沙发扶手上轻轻地敲,心情似乎不错,嘴角勾起:“哦,是你啊,有事?”
沈语西嗯了一声,然后说道:“我现在在尚林公馆的门口,我是来拿手链的,只是保安大叔不让我进。”
尚林公馆是高档小区,出入管理及其严格,陌生人是进不来的,沈语西刚一到门口就被拦了下来,报了方济东的名字,还被怀疑是纠缠他的那些莺莺燕燕。大概他没少被女孩子纠缠,保安看她的眼神都透着些鄙夷。
沈语西一脸窘迫,迫不得已只好打电话给方济东。
方济东沉吟片刻,“你把手机给保安。”
保安看着递过来的手机,迟疑地接过,方济东不知道说了什么,之间他连连说了几个是,然后恭敬地把手机还给语西,没再说什么就放了行。
方济东的一杯咖啡没喝完,门铃就响了起来。他起身开门,门外的语西,扎着俏皮的丸子头,白色体恤配牛仔背带裤,一身青春的味道,看起来想十几岁的孩子。
方济东眼神微暗,莫名地想起苏芷的话:你们俩在年龄上,也是有一定差距的。算一算,他大了语西一轮。
沈语西进门,一屋子的咖啡香味。方济东在身后关上门,走进去问:“你想喝点什么?我刚煮的咖啡,来一杯吧!”
沈语西摆手:“谢谢,不,不用了。”
方济东并没有在意她的回答,自顾去厨房,不一会就端着一个的白色陶瓷杯子,走到沙发旁坐下,又对沈语西说:“过来坐。”
沈语西哦了一声,坐到一边的沙发,方济东将咖啡递给她,说:“尝尝看。”
语西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一股强烈的苦味弥漫在舌尖,她忍不住皱着眉吐了吐舌头,方济东在一旁轻笑出声:“怎么?喝不惯?”
沈语西有点囧,微微点了下头,将杯子放到面前的茶几上,“我没喝过这么苦的咖啡,我只喝过速溶的。”
方济东笑笑,“给你换杯果汁吧。”说着正要起身,语西忙伸手拉住他的衣袖,觉得不妥,又立刻放开,“不用了,不用麻烦了,我就是来拿手链。”
方济东站起身,说了句‘跟我来’,便朝楼上走去。语西跟在方济东后面,嘴里解释道:“本来是苏芷要来的,她临时有事,所以我就来了。”
方济东走在前面低低地嗯了一声,语西继续说:“我不知道会不会打扰到你?”
方济东忽然在前面停下了,语西不妨,差点撞了上去。方济东回头定定地看了她一会,才说:“没有打扰。”
到了一个房间,应该是方济东的卧室,里面的装修和整个房间是同样的装修风格,简约又不简单,干净整洁。
方济东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钱包,打开钱包,拿出了那条手链。走到沈语西身边,“手。”
“嗯?”沈语西不明所以。
“手伸过来。”
沈语西听话的伸过去手,方济东将手链给她带上去。沈语西正站在他面前,她的头只到他的下巴,他低头就能闻见她头上洗发水的味道。
她看着带在手腕上的手链,眼睛里闪着亮亮的光。方济东问:“这个手链很贵重?”
她表情微变,愣了一下说:“也不是很贵重,不过是我妈妈给我的。”
方济东见语西脸色不太好,大概触到她什么不太好的回忆,转移话题,“吃午饭了吗?”
沈语西摇摇头,方济东说:“那一起吃饭吧。”
她刚想婉拒,方济东又说:“你回去不也是一个人吃饭,那干嘛不一起呢?”
语西竟无力反驳,她居然会留下来和方济东吃午餐。她现在坐在餐桌前,锤着自己的头,一脸懊恼。
方济东在厨房忙碌,也拒绝了她的帮忙。没想到方济东这样的大老板,亲自下厨做饭。她看着那个挺拔伟岸的身影,不禁感慨,好看的人做什么都赏心悦目。
沈语西正盯着方济东出身,他不知何时端着盘子走了过来,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吗?看得这么出神。”
沈语西被逮个正着,脸唰的红了,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干笑。
方济东将盘子放到餐桌上,盘子里是煎好的牛排和意大利肉酱面。方济东把挽在手肘的袖子放下,递给沈语西刀叉,“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西餐?家里没什么食材,只剩下意面和牛排,你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沈语西拿起叉子,尝了肉酱面,浓郁的肉香,刺激着味蕾。沈语西忍不住点头,“好吃。”
方济东笑笑,“你喜欢就好。”一边低着头,优雅地切着面前的牛排,过了一会,将切好的牛排推到沈语西面前,又将沈语西的那盘拿走,慢慢地吃了起来。
沈语西看着他一系列的动作,咽了下口水,“其实我自己可以切的。”
“嗯。”只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沈语西无语,只好吃自己面前被切好牛排的那盘,牛排煎得有七分熟,被细细地切成长条,牛肉很嫩,吃在嘴里唇齿留香。
默默无言地吃完这顿饭,沈语西一只保持着高度紧张,她觉得方济东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吃完饭,沈语西本想着收拾下餐具,方济东拦下来,“有洗碗机,你不用麻烦,你先去客厅歇会。”
沈语西手足无措地到了客厅, 进了厨房。过了一会,门铃忽然响了起来,沈语西吓了一跳,不知道会是谁?要是他的女朋友该怎么办?她会不会被误会?脑子里过了无数个问题,只听见方济东在厨房喊:“语西,帮忙开一下门。”
语西吃惊地站起来,“我吗?”
方济东没回答,她战战兢兢地走到门口,刚把门打开,还没看见人,就听见说:“我说你是不是金屋藏娇了?怎么这么慢开门?”
路远看见门里的沈语西,嗷的叫了一声,吓得沈语西抖了一下。
路远拧着眉毛,盯着沈语西看了一圈,看得沈语西心里只发毛。
“还真金屋藏娇了?你是谁啊?我怎么没见过?东哥呢?”
一连串的问题,沈语西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指了指厨房,“他在忙。”
路远满心疑惑地向厨房走去,刚到门口,方济东端着一杯果汁出来,看见路远,皱着眉问:“你来干什么?”
路远嘿嘿笑,“我不来,能发现这么振奋人心的事情吗?”说着看着沈语西不怀好意地笑,又看向方济东,“东哥,不介绍一下吗?”
沈语西有些尴尬,好似被逮到做了坏事一样,垂着眼睛看着地面。
方济东轻轻踹了路远一脚,走到语西身边,将果汁递给她。脸色不耐地回头对路远说:“你有事就说。”
路远恢复了认真的表情,扬了扬手里的文件夹:“关于城西的那块地。”
方济东沉吟片刻:“到楼上谈。”
沈语西把果汁放在桌子上,“你们要谈事情,那我就先走了。”
方济东想了一下,说:“很快就谈完,你在这稍等一会,我送你回去。”
沈语西急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走。”
方济东低沉的声音道:“听话。”
沈语西百无聊赖的坐在沙发上,一杯果汁已经被她喝干净了。她想不通,为什么会被方济东的‘听话’,这两个字给震慑住了,她为什么会乖乖地待在这等他啊?今天真是让人困惑的一天。
书房里,路远将手里的文件摊开给方济东看,“城西的那块地本来被炒到了十几个亿,现在给我们的报价是八个亿,几乎压低了一半,算起来已经是低价出售了。”
方济东从书桌上拿起一根烟点燃,抽了一口说:“刘向予是怎么将价格压得这么低的?”
路远坐在一旁,翘着腿说道:“他毕竟在他的圈子里摸爬滚打了数年,有自己的人脉和手段,至于他用了什么方法,我目前也不是很清楚。怎么?你觉得会有问题?”
略微想了一会,方济东开口,“倒也不是有问题,就是觉得这个人不简单。明天我拿回公司让法务看一看,再做定夺。”
“当然,一切小心为上。”
事情谈完,路远的好奇心终于压不住,“楼下那位如花似玉的姑娘,您不解释一下?”
方济东斜睨一眼路远,冷冷一笑:“我跟你解释的着吗?”
“别介啊,小嫂子都带家里了,我做哥们的都还不认识,这多不像话。”
小嫂子?方济东一脸黑线,将烟掐灭在烟灰缸里,淡淡地说:“用不着你认识。”
路远无语,挠着头,“东哥,你不至于吧,还要防着我吗?咱们的关系这么瓷实,好歹说一说嘛!”
方济东站起身,下逐客令,“你跪安吧,我要换衣服。”
路远抽抽嘴角,“得,你又过河拆桥,就说说嘛,让兄弟我跟你一块开心一下。”
方济东不搭理他,直接走出书房,进了卧室。
路远一个人下了楼,语西正坐在沙发上,低着头玩手机。路远走过去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她吓了一跳,回头看见路远正对着她呵呵地笑。
沈语西收了手机,礼貌性地笑笑。
路远坐在另一边的沙发,尽量以温和的语气问:“那个我叫路远,是东哥的好哥们。我能问问你,你和东哥认识多久了?”
沈语西认真想了想,“没有多久,这应该是我们见的第四次面。”
“握草!”路远睁大眼睛,只见过几次面,就带回了家,这可是很少见啊。
路远的那颗八卦之心熊熊燃烧,“你是学生吗?看起来很年轻。”
沈语西笑了笑,“我刚刚毕业,现在正在实习。”
路远继续问:“哦,你在东哥的公司实习?”他大概明白了故事的走向,方济东看上了公司新来的年轻漂亮实习生,于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以方济东的魅力,拿下小小的实习生,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没有,我在其他公司实习的。”
啊?路远有一点吃惊,居然不在方济东的公司实习,“那你们公司之间有合作?”
沈语西认真想了一下,摇摇头:“我不太清楚,我是实习生,对公司的客户还不太了解。”
路远好奇心起,“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沈语西不明白路远为什么要问她这么多问题,但她还是很认真的回答,“朋友生日的时候,见了一面,就认识了。”
路远仔细打量了一下沈语西,对她越来越感兴趣了。方济东在什么酒会、生日会,很少会看上什么女人,就算有,也从不往家带。这带回家的真是头一次,要知道,自从宋青以后,还没有哪个女人被带回家的。
路远看看了楼上,方济东还没有下楼,他压低声音问:“妹妹,你和东哥发展到哪一步了?”
“什么?”沈语西似乎没有听明白,反问道。
“我是问你和东哥发展到哪一步了?”
沈语西反应过来,知道路远误会了,她忙摇头解释,“没有,没有,你误会了,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们只是……嗯……朋友。”她说的不太确信,因为她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朋友。
因为她回答的犹犹豫豫,路远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完全不相信她的话。
沈语西无奈地继续说:“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我有东西落在这,今天过来拿的。”
路远忽然像听见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不是第一次来,你们住一起了?”
沈语西瞪大双眼,她哪句话说他们住一起了?“不是那样的,有天晚上出了点事,我们就睡在这……”
“哦,已经睡过了?”话没说完就被路远打断,还总结出他们睡了。
沈语西终于明白什么叫做越描越黑,她抱着头几乎要抓狂。路远的脑回路真是清奇,他怎么就理解出来,她和方济东在一起了呢?
沈语西看着路远的模样,觉得是解释不了了,干脆闭了嘴。
路远见她不肯说话了,觉得大概是默认了,他心里盘算着怎么跟那些哥们讲这个惊天大八卦。
方济东换好衣服,从楼上下来,看见路远还在,走到沙发上踢了他一脚,面无表情地问:“你怎么还没走?”
路远嘻嘻哈哈地跳起来,没什么正形地说:“我这就走,你们做该做的事,不碍你们的眼,这点眼力见我还是有的。”
听见路远的话,沈语西的脸唰得就红了,她面红耳赤地看看方济东,期待他能好好解释一下。
只是方济东并没有说什么,瞪了路远一眼,淡淡地对路远说:“滚!”
路远欢天喜地地走了,一走出大门,就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刚接通,就冲着电话说:“我告诉你啊,东哥他……”
房间里的沈语西,看着一身休闲装,双手插在裤兜,长身玉立的模样,忽然就紧张起来。方济东总给她一种压迫感,也许是他气势太过凌厉,他只要稍有些命令式的语气,沈语西总会不由自主的乖乖照做。
她低着头,双手交握,沉默了一会,开口:“你朋友好像误会了,你怎么不解释?”
方济东深邃的黑眸,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也不说话,沈语西更加紧张,她觉得自己的腿都在发抖。
过了许久,他才移开目光,淡淡地回答她的问题:“没必要。”
“可是……”
“你不是要回家?走吧,我送你。”方济东打断沈语西要说出口的话,迈着长腿向门口走去。
沈语西无奈,只好快速跟上去。
一路上,沈语西倚着车窗,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默默无言。她觉得今天去方济东家里,是一个不太明智的决定。路远误会了她和方济东的关系,而方济东的态度又让人琢磨不透,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她心里叹息,早知道,自己就不该来,毕竟她和方济东实在不算熟。
方济东一边开车,一边余光打量沈语西,托着脸认真地看着窗外,眉头不时紧皱,不知道在想什么。
路过一个红灯路口,方济东稳稳将车停下,手指轻轻敲在方向盘上,忽然开口:“路远的误会,让你很困扰?”
沈语西看着前方的红灯,默默地读秒,被方济东的问话打断,她微微一愣,稍后说:“有误会还是解释清楚的好,不然感觉怪怪的。”
方济东沉默片刻,“你要相信清者自清。”
沈语西叹了一口气,“话是这么说,可是……唉,算了,路远的脑回路清奇,也不一定解释得清楚。”
方济东忽然笑出声,“你是第一个这么形容他的人。”路远平时杀伐决断,智商高超,不知道破获了多少大案要案,如今被评价脑回路清奇,不知道他听到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沈语西看着忽然笑开的方济东,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好奇地问:“他不是这样的吗?我说的话,他总能挑错重点,理解的意思完全不是我要表达的,脑回路的确和常人不同。”
方济东微敛了深色,挑眉问道:“你说了什么让他理解出错?”
“我不知道,你问他好了。”沈语西怎么好把路远的那番话,描述出来,本来已经够她纠结了。
前方的灯终于转绿,方济东发动了车子,嘴里说道:“其实不用和他解释,他作为一个警察,还是能判断你话里的意思的。”
沈语西有一瞬间的错愕,“你说他是警察啊?”
“怎么?不像?”
沈语西摇摇头,想了一下才说:“他看起来凶凶的,有点不太正经。”
方济东又一次失笑,沈语西对路远的评价彻底愉悦了他。不过他还是开口替路远解释:“他只是长相凶,人还是挺不错的,在警界很出名,破了不少案子。”
沈语西心想真是人不可貌相,她还以为路远是哪里的混混呢,这倒让她刮目相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