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的扬州不太平,城内盛传一则唯恐天下大乱的奇闻,男女老少扎成小堆为此议论纷纭,听闻张家府二夫人生下一鬼童,奇异的是此孩童出生不久便能落地走路开口说话,并且喜好锋利之物。
繁华喧闹的街上惟有一抹淡定从容的身影,男子素手执圣贤书背携书筐,两耳不闻窗外事,无心打理闲言碎语。抬头望西边升起的初日,估摸着是时该用早膳了。
“老板,请给小生来份同粥饭点心,谢谢。”墨子矜就近铺子落座,唇齿间流露的尽是温文儒雅。
卷起衣袖,倒上半杯清茶,托起送至唇边轻品。眨眼间十载逝去,他亦长成大男儿模样,有人请他写字作诗赋他便可得百来文钱尚可维持生计,可这般平静的日子何时才是尽头呢。思此,他长叹口气……
十年前的某个夜晚小村庄血流漂杵,惟有他得以苟且偷生,亲手埋葬了奶娘,转而徒步迢迢来到县衙,击响堂鼓,状告吃鬼仙狐。可到头来不过是旁人的冷嘲热讽,只要县城安然无事那还管什么乡下村民,都是些死有余辜的贱民罢了。
此仇不报非君子,墨子矜恨得红了眼捏碎手中的茶杯,他不过是一介草民拿什么资格报仇,惟有寒窗苦读十载考取功名,他才能平息心中的愤恨。如今他考中乡举只差来春赴京会试方可一举成名。
片刻,小二端来点心,“来哩!客官,您要的同粥饭点心,请慢用。”
他舀起一勺汤粥准备送进口时,四下围满饥肠辘辘脏兮兮的野鬼,一双双饿狼般的眼睛死盯着他,艰难咽下口唾沫,一时食欲全无。也罢,点心留给他们,从小到大墨子矜见惯了鬼魂,最见不惯他们无温无饱。死了万不可当饿死鬼。一群野鬼争先恐后抢夺碗里的食物。
墨子矜闲来无事翻阅三史。
暗处已有小偷贼心泛滥打起他腰上玉笛的主意,一看玉的色泽绝非尘品,等到手可当些银子吃喝嫖赌。趁着书呆子不注意,两小偷火速将他腰上的玉笛一把抢去,分两头窜进巷口。
“小偷!”
墨子矜穷追不舍,小偷却早已逃之夭夭,肠子悔青,心窝袭来阵阵如刀绞的痛,眼泪差点横流而出。笛子可是父母亲留于他的唯一值得留念之物,他对笛子之情胜若自己的生命,如今却将自己的生命伴侣矜儿遗失,他不心痛?抬头望蔚蓝苍天抑住眼泪,狠狠咬牙一拳砸在石墙上。
正当他悲恸不已时,街上沸腾起一阵可怕的爆破声,犹如洪水突发众人恐慌尖叫似无头苍蝇四处逃窜,连方才吃点心的野鬼们亦惶恐而逃。周边摊位倒了一片,些许人因遭他人推搡活活被人踩死在脚下。
墨子矜拦住逃亡的路人,急促问,“外面怎么了?!”
此人并未解答他的疑问,甩开他的手继续往前逃命。
墨子矜冲出巷子,映入眼帘的一片狼藉画面震地他头皮发麻,原本生机盎然的城内,此刻长长的街道遍布了碎物、鲜血和尸体万分刺目,母亲为了逃命而松开孩子的手,弱小的孩子摔倒在地撕声大哭……而这一切一切的根源来自手握利剑的婴儿,明明它是如此小可以说不足一岁,可从它细细的喉咙里发出的尖笑声足以使人震耳欲聋浑身战栗。
“我大宋国子民,竟为区区婴儿折腰,简直懦夫!”墨子矜盛怒,不顾一切冲出街头将摔倒在地哇哇大哭的孩子抱入怀中。只消一男儿挺身而出便可制止住场面,那儿还弄得人心惶惶,怕它吃了不成?
婴儿阴笑着向他们逼近,挥剑,落,剑光冷冽四射,锋利的长剑向他紧缩的琥珀瞳仁缓缓刺来。
一瞬间鲜红的血如牡丹绽开一朵朵滴落在地,墨子矜紧紧抓住抵来的剑口,剑深深嵌入他的手心肉,痛的直把眉峰皱。咬牙朝身后的孩子怒喊,“快走!”
孩子吓得连滚带爬逃走。
街上已消了人烟,巨大的一轮烈日照得他头晕目眩,眼前婴儿的身影似水纹晃来晃去模糊不清,清俊的脸庞已无血色,轰地一声倒在地不省人事。